他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连磨蹭都不敢,她说她累,他怕吵醒了她……
他何曾这样陪着小心过?
不知不觉之间,却是越来越在意……
而她,却被他的火热烤得热了,习惯性地蹬掉被子,露出丝质的睡衣,光滑的衣料早已散开,大半个雪肩和一抹雪胸暴露在外,黑暗中挣扎的他,眼睛适应了夜的暗,月光下,将她半露的身体看得清清楚楚,且镀了一层月的光华,愈加显得肤如凝脂。
他下腹收得铁紧,只差要流鼻血了……
“笨!”他恼火地用被子把她给包个严严实实。
记得初婚之时,第一次尝试她的“佛山无影脚”就差点被她踢下床,而后又现好几次她被子掀掉,身体冰凉地睡在他身边。
之后,他都抱着她睡,一来免得她四肢活动幅度太大,二来,她掀掉被子的时候,他会有感觉,可以醒过来给她盖上。
只是,这一切她都不知道罢了……
而他,原本也不曾想过要让她知道……
究竟是什么时候,这颗心在面对她的时候变得如此柔软,难道是初遇时她眼里的那一抹忧伤?还是夜夜相对时渐浓的温柔缱倦?抑或是那一年……
这样的几番折腾之后,总算是把自己弄得彻底筋疲力尽,他亦睡去。
夜色笼罩在深蓝色星空图案的大床上,笼罩着相拥而眠的两个人,仿佛,那是世间最美丽的一副画卷……
顾小淼睡着,只觉得自己像睡在壁炉边一样,暖洋洋的,而且身上重物压着,动了动,她便知道是向元鹰的长手长脚把自己圈着。
她皱眉,真是无语,他每次睡相怎么都这么差?害她想动一动都不行!
稍稍转了个身,仰躺在床上,窗台一抹微光,是黎明前最后的月霜,窗户上印着枝桠模糊的暗影,这一切都提醒着,黎明即将来临。
她闭上眼,想再睡个回笼觉,却眯了好一会儿,也没能入梦去,耳边他沉重的呼吸倒是表明他还安睡着,曾几何时,也有过这样的景况,她醒着,他梦着,他的梦里没有她,而今,他又在为谁而梦回?
真希望盗梦那技术是真的就好了……
她暗暗思忖。
只是,在这样的黎明,她身边的人又出现和上次相同的状况,突然之间呼吸急促起来,而且抓紧了顾小淼的手。
她心中亦是一紧,难道他的梦魇又来了?
果不其然,他的手越抓越紧,呼吸也越来越短促,嘴里在说着什么,“小淼!小淼!不!文静!不要——小淼——”
这一回,她亦听得清楚,他梦里念着的是两个人的名字——小淼,和文静……
而随着最后一声小淼,他惊醒过来,且一坐而起,低头,大口喘着气,俯身看着她,她是醒着的,一双眼睛晶亮剔透,闪着捉摸不定的光。
他竟出了一身的汗,在和她对视的那一瞬间,在现她安然躺在他身边的那一瞬间,他红了眼,俯身将她抱起,抱得紧紧的,模糊而粗哑的声音压抑在喉间,只是叫着一个名字,“小淼……小淼……”
她没有动,任他抱了。
在他擦着她鬓角趴在他肩上的时候,她看见他眼里的晶莹,黎明的微光里,如启明星一样闪亮……
她看见他扭曲的脸,紧锁的眉,纠结的眸,那样的痛苦,不是假的……
她想,关于文静,或许是注射试剂的那段记忆在他的内心深处依旧是梦魇,所以,他才会在时过境迁以后,还常常梦回,常常痛苦……
“对不起,小淼。”他真的不愿意,让她看见他这样的一面,看见他的痛苦,看见他的虚弱……
“你到底梦到了什么?”这已经是第二次从梦里惊醒了……她觉得自己的心飘飘浮浮的,怎么也着不了陆,而她的声音,也飘渺得像天外来音……
他的头沉重地搭在她肩上,喉间压抑着哽咽,他的手臂如铁一般将她紧箍,“我……我梦见文静死了……她自杀了……好多好多血……梦见她被车撞……梦见子弹打穿她胸膛……好多种死法……全是血……全是血……可是,文静又变成你的样子……你也……也好多血……”
肩头传来一声悲泣,是他控制不住破了哭腔,“小淼……我只有你了……我怎么办?我只有你了……”
这个在她肩头悲伤的男子是向元鹰吗?
她双手环抱他的腰,触到他光滑而紧实的背,才相信这是真实的……
可是,叫她怎么相信,这会是向元鹰?
那个淡漠疏离,游刃有余,不可一世的向元鹰?
或许,也只有在这样的时候,在噩梦醒来的脆弱边缘,在黎明前黑暗的笼罩下,他才会露出自己这样的一面……
而如娇……
这个名字让她如坠无底的黑洞,他和如娇,经历过怎样的一段刻骨铭心?只怕他这一辈子都忘不了了,那样的记忆太深刻。
死……
一个让生者揪心一辈子的结果。
她知道自己无法再和如娇争了,不管如娇是怎样的女子,不管她是如何死的,不管她和向元鹰有怎样的故事,文静都是永远的胜利者,她用自己的手段,牢牢占据了向元鹰的一段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