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依依大闹棠庐的事,虽然当场就被鹰扬带走了,但李承昊是第二天才现身处理此事。
这一次,他没有私下处置,而是将全府的人都召集起来,上至侍妾下至打杂的小厮婆子,无一例外,所有人都进了前院。零落也带着金玉和张妈妈到了,坠儿还在卧床,提前告知了鹰扬被特批不到场。
零落跟文茵和婉芝打了招呼,然后又见到了姗姗来迟的绿竹,她带着面纱,被林妈妈和夏草一左一右地搀扶着,看上去很是虚弱。金玉见到她过来就垮了脸,而零落只投过去一个淡淡的眼神,遥遥向她行了礼。
很快李承昊就到了,这一次,他是坐在轿椅上被近侍抬过来的,大家行礼站好后,就听鹰扬郎声说道。
“今日殿下召集大家来此,是有三件事要宣布。第一,柳夫人病重,又思乡心切,从即日起回叙州老家调养,身边下人一同前往。第二,绿竹故意欺瞒殿下,居心叵测其罪当诛,但念其也曾精心伺候过殿下,特赏纹银一百两,立刻送回娘家,从今以后与平亲王府再无瓜葛。第三,从即日起,王府后院一应用度由婉芝夫人暂管,所有人不得有异。”
随着鹰扬一声“散”,自始至终都没说过一句话的李承昊又起轿离去,任凭绿竹如何哭喊,都不曾回头看过她一眼。
下人很快就将绿竹的东西收整出来,有管事送来那一百两纹银却被绿竹打翻,王府下人都战战兢兢无人看她一眼,更无人敢上前,只有林妈妈和夏草陪着她一起哭。
很快又有府兵来赶,零落也只远远站着看了一眼,飞快地转身离去。
回到梨苑,金玉也不说话,径直回了耳房,张妈妈顿觉不快,想叫住她,被零落制止了。
“由她去吧!”零落也有些失落,声轻得近乎缥缈。
张妈妈语气委屈,“金玉心思单纯不假,但这样由着她误会姑娘,总不是好事。”
零落轻摇了头,“总有一天她会懂的。”
张妈妈抿唇不语,心里却已经有了计较,见零落望着灰蓝的天空,也跟着抬头看了一会儿,才说道:“这天比前些天好多了,大概不会下雪了吧!”
零落点头,“嗯,老天爷再不睁眼,那些逃难至此的百姓,就真没活路了。”
她停了一下又吩咐张妈妈,“近日,我们大概要上街去施粥,你出去一趟,让他们将备好的粮食送到王家去。”
“是,奴婢午后就出府。”
零落恹恹的,回屋就睡下了,张妈妈伺候她躺下,就出来去耳房找金玉。
坠儿正靠坐在榻上做针线,金玉呆呆地陪坐在一旁,见到张妈妈进来,坠儿想起身行礼。
“别动,你好好儿养着身体,以后还要帮姑娘做事呢!”
坠儿点头应了,见张妈妈看向一直坐着没动,有些恍惚的金玉,就道:“奴婢睡了好些日子,正想出去走走……”
“你别走了,我出去走走。”金玉没好气地打断了她的话,起身就往外去。
坠儿笑了笑,有些无奈,张妈妈叮嘱了她一声别太费神,也跟了出去。
从耳房出来,就见到金玉正朝另一头的走去,许是听到了张妈妈的脚步声,她回头看了张妈妈一眼,又继续往前走,直到离那耳房的距离不远不近,才停下来。
张妈妈就站在她身边,说道:“你这不是挺清楚的嘛,知道选这么个地方说话,怎么就不懂姑娘的心。”
金玉鼓着脸,给了张妈妈一个委屈的小眼神,乌黑的梢被她揉得一团糟,可就是不说话。
张妈妈叹了口气,道:“你跟姑娘一起长大,姑娘可是那心狠歹毒之人?”
“当然不是!”金玉脱口而出,又低低说了一句,“我只是不懂,她将绿竹赶出去就赶出去了,为何还要设计让柳夫人打她一顿,她明知道柳夫人下手狠毒,你没见着绿竹那张脸都毁了吗?一个女人的容貌有多重要啊!”
“有多重要?”张妈妈声色俱厉,“一张脸跟一条命比起来,谁重要!”
金玉惊讶地微张着唇,“这……怎么跟命扯到一块去的?毁容跟命有什么关系?哦对,绿竹没了脸,下半辈子都不能再嫁人了,零落这就等于毁了她的半条命!”
“你呀!”张妈妈恨铁不成钢地戳了一下她的脑门儿,“我真想掰开你的脑袋瓜子看看,姑娘还指望你自己想通,我看你倒是还在继续往姑娘身上泼脏水。”
金玉也不满,眼眶都红了,看得张妈妈哭笑不得,剜了她一眼,说道:“你就没想想,绿竹是跟过平亲王殿下的女人,她下半辈子本就无人敢娶。
她的身份你也是知道的,钱民川将她送进王府来,本就没安好心。现在身份曝光了,钱民川的罪名虽然还没判下来,但大家都知道,斩都够了,钱家少爷被流放,钱府被抄是迟早的事。现在大家都知道,绿竹是钱家的女儿,钱民川犯了罪,那可是要株连的呀,男丁斩流放,女眷就会充作官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