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日,零落都恹恹的提不起精神,天天就待在屋里,偎着火盆,不看书不抚琴,只默默坐着,也不去廊下看雪了。
好几次,甚至要金玉连唤数次,才能让她回过神来。
金玉忍不住问了她几次,每一次都只得到她悠长的一声叹息。
“马上就要过年了啊!”如此翻来覆去的一句话。
腊月十三这一天,刚过卯时,天还未大亮,金玉端着热水进屋,就现零落已经穿戴整齐地坐在竹椅上了,不由惊讶地问道。
“咦,今天怎么这样早?”
零落拿着一本书,淡淡说道:“今日你去看场戏,我在这儿等你回来讲给我听。”
金玉立刻来了兴致,放下水盆凑上来问:“什么事?有趣么?”
零落勾唇一笑,“你办的事有了成效,自然有趣得紧。”
“我办的事……”金玉想了一下,许是想起了,小脸垮下来,“我不明白,你跟绿竹不是挺好的嘛!”
零落悠悠看了她一眼,问道:“你会不会觉得我是坏人?”
“怎么会!”金玉脱口而出,“我只是……有点想不通。”
“你会想通的。”零落轻轻说了一句,她抬头看向门厅方向,眼神是缥缈的。
金玉一直记着零落的话,早膳过后就总往外跑,生怕错过竹汀的丝毫动静,快到午时的时候,果真动了。
她才失望地刚一进门,外面就传来一阵喧哗,金玉心里一跳,又赶忙往外跑,刚一转身,就被零落叫住了。
“只准远远看着,不准走近更不准说话。”
零落远远站在廊下,轻柔的声音透着不容忽视的严厉,还有那双漆黑的眼睛,明明隔得那样远,却让金玉觉得自己像是被她看透了一般。
金玉咬着唇,她知道该肯定地回答,却不知为何开不了口,然后,零落清浅的声音又传来,软绵绵的带着些许无奈和委屈。
“金玉,你要信我。”
“好!”金玉一咬牙,转身走了。
待到金玉到棠庐的时候,院子里已经围了一圈人,让人闻之生寒的鞭声又已经响起,里面夹杂着的,还有凄厉的哭声和柳夫人的叫骂声。
“……一个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子,换了一层皮,就敢来害我……”
柳夫人还骂了更多不堪入耳的话,金玉记着零落的话,只远远现在人群外,听到最多的,就是各种呼来喝去和哭喊,还有就是偶尔有重重落在青石上的刺耳的鞭声。
绿竹自从住进棠庐,院子里的人也相应增多,但好像都只有那个林妈妈和夏草偶尔的声音传来,这满院子的围着的人,竟没一人上前去帮忙。
金玉仔细看了看四周,王府现在各院的夫人都未出现,她只在人群中看到了文茵夫人身边的大丫鬟。而婉芝夫人的兰园,她从门前经过时,就见院门紧闭,好似府内的一切都与之无关。
这场闹剧,最终随着鹰扬的到来而结束,金玉站在角落里,看着披头散的柳夫人被两个粗壮的婆子押着。她早已不是当初那光鲜亮丽的模样,人不仅瘦了一大圈,还一直神神叨叨的不停念着什么,竟像是疯魔了一般。
最让金玉难受的是绿竹,那么厚的冬衣,竟被鞭子抽打见了血,尤其是她那张脸,尽是横七竖八的印子,那脸,怕是已经毁了。
回到梨苑,零落还站在廊下等着她,金玉却只是稍微停了一下,连看都没看她一眼,直接将自己关进了耳房。
零落收回视线,望向灰蒙蒙的天空,那里一片混沌不清,看样子不等天黑,就又要下起雪来。
零落此刻的心情,也就好似这潮湿阴冷的天。
天黑下来,零落在屋里点上灯,她在案几上多加了一盏烛台,刚坐下还来不及翻开书,就听见房门“吱呀”一声。
抬头去看,金玉低头揉着垂下的梢,静静站在门庭处。
零落笑问:“今日的晚膳要吃什么?”
金玉抬头幽怨地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去不说话了。
“我以为你来了,就是准备原谅我了。”零落似有似无地叹了口气,说道。
金玉鼓着脸,小声问了一句:“绿竹的脸大概是毁了。”
零落只“嗯”了一声,就转过头不再看她,那神情淡漠似水,就像绿竹是什么不相干的人。
金玉显然是不满意的,飞快地跑过来,拧紧了眉质问她,“你为何要让柳夫人将绿竹打成那个样子?你好歹还跟她姐妹相称了多日,就算是没有什么情分,但她也没害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