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红荍那般肆意直言并不仅仅因为钟会。她与曹璺两心相知,曹璺的一言一行她皆能领会其意。曹璺自见了嵇康之后,眼神便一直不离他左右,就连话也多了起来。红荍自小是曹璺的伴读,也颇识得几个字,知道曹璺非常喜欢嵇康的那篇《琴赋》,她自己也觉得那篇赋做得极好,对嵇康此人也十分好奇。
她见曹璺对嵇康颇为在意,两人言谈之间旁若无人,便觉得十分不妥。一是因为钟会尚在一旁,若察觉出什么必然不好。二是这嵇康究竟是何人品,红荍心中无底。看起来他俊美儒雅,潇洒坦荡,像个谦谦君子,但知人知面不知心,若曹璺只凭一言两语便认定此人,万一错付情深岂不抱恨终身?反正这嵇康有名有姓,不如慢慢观察,若真是个可托付的君子,到时候就算曹璺不好意思,她去帮忙开口又有何妨?红荍这边打定主意,便又向马车中的曹璺看去。
此时曹璺心中确实在想着嵇康。她一手托腮,一手轻轻搅着手帕,呆呆地望着窗外,似笑非笑,似喜非喜。红荍咳了一声:“亭主,你在想着方才那位嵇公子?”
曹璺被她一语点醒,羞得满脸通红,隔着纱帘嗔道:“你这丫头,真真要死!今日怎得如此口无遮拦!”
红荍嘻嘻一笑:“这么说来,亭主确是在想着他喽!”
曹璺被她说得又羞又窘,啐道:“你给我进来,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红荍知她害臊,便跳上马车坐在她身边,拉着她的手道:“亭主,莫非你对他动了心?”
曹璺见她入得车来,也不再责她,略微点了点头,叹口气:“我也不知,只是从未对人有过这样的感觉。”
“什么感觉?对四公子也没有过?”红荍盯着曹璺。
曹璺思索了片刻,缓缓地摇了摇头:“未曾有过。这种感觉很奇妙,明明这个人从未见过,却好像早就相识一般……红荍,你说我与他还会再相见吗?”
“会的,亭主你忘了他是四公子的好友,若想见也不是难事。”
曹璺听了此言一改方才的忧郁之色,唇角微抿,轻笑起来。
却说嵇康与钟会回到钟府,钟会方才渐渐平静下来,对嵇康道:“叔夜,今日我就先不陪你了,你与岳山自去逛逛。明日吏部尚书何晏宴请宾客,邀我前去,你与我一同去看看吧。”说罢,转身朝自己书房走去,未走几步却又转过身来,有些局促,又有些迷茫地看向嵇康:“我今日,对那亭主是否言行失礼?”
嵇康不明所以:“我未觉得你有失礼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