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来罕见暴风雪同样袭击了中都,当肆虐了三天三夜的暴雪停止后,整个河北都变成了茫茫的冰雪世界,蓬松且厚厚的大雪如白色锦缎一般铺满了原野、麦田、官道、山峦和城池。
道路已完全消失,结了冰的一条条河床依稀还有一点轮廓,它便成了最好的道路,马拉着雪橇在河床上奔驰,两岸是一棵棵晶莹剔透的玉树琼枝,天地苍茫、格外壮丽多姿。
虽然大周帝国已经建国近半年,但中都的民众依旧还沉浸在帝国建立的喜悦之中,新年将至,更给这种喜悦抹上了重重的欢庆色彩,中都的人们得到了太多的喜报,乃至于夺取并州的消息传来后,在中都并没有激起太大的波澜,直到米价应声跌到斗米七十文,各家酒肆纷纷推出只要半价的庆功酒宴,中都民众才开始欢庆并州的回归,全城到处响起爆竹声,仿佛新年提前一个月到来。
中都的新邺大道的积雪已被清理得干干净净,尽管两边的行道树上还积着厚厚的白雪,但青砖铺成的地面上已经看不见积雪了,乌黑的积雪堆积在两边建筑的墙角,人来车往,使地面变得湿漉漉的。
被行道树遮挡住的中道上,数百名侍卫骑兵正护卫着一辆由十二匹金鞍白马拉拽的玉辂安车向南城门方向缓缓而行,车顶上立着一顶黄罗伞盖,标志着这是天子的车驾。
张铉登基已经有半年了,他渐渐习惯了帝王的身份,中都百官民众也习惯了天子低调而简朴的出行,对皇帝陛下的车驾出行已经见怪不怪,但还是有不少民众躬身长揖,给天子的车驾行礼。
张铉目光沉静地注视着街道上热闹的情形,今天他特地出宫视察城外的交通,这场暴雪着实令他担忧贫寒人家的草屋能否支撑得住大雪重压。
尤其当宫中的采莲亭昨天被大雪压塌后,他心中更加担忧这场暴雪带来的灾害。
这场大雪来得太早太突然,深秋的连续降雨刚刚结束,天空还没有晴朗几天,暴风雪便铺天盖地袭来,比往年的初雪早了半个月,而且一来便是气势汹汹的暴雪。
“陛下!”
侍卫的禀报声打断了张铉的思路,“什么事?”张铉问道。
“刘使君他们来了。”
“停车吧!”
马车缓缓停下,几名官员翻身下马,快步走上前,为官员叫做王晋源,他原本是上党郡太守,年初调入中都出任京兆尹,后面还跟着几名官员,包括中都所在魏县县令和邺县县令。
王晋源走到马车前躬身施礼,“微臣参见陛下!”
张铉在马车内问道:“城内房屋坍塌了多少?伤亡几何?”
“启禀陛下,到今天上午为止,中都城内的房屋坍塌了八十七间,死了十三人,伤四十五人,死者已经安葬,伤者正在救治,倒塌人家都暂时安置在驿馆内,目前中都基本上没有引雪灾恐慌。”
张铉心中稍安,这个损失不算大,比他担心的要好得多,他便点点头道:“朕想去南城门处看看,一起去吧!”
众人行礼,纷纷上了马,跟随在车驾后面向南城门而去。
南城门是中都的主城门,又叫做宝鼎门,城楼高大,气势恢宏,主门正对中道,平时不开启,只有天子或者军队进出城时才会开启,行人的普通官员都是从两边的侧门进出。
此时南城门内外热闹异常,卖蔬菜瓜果,卖木炭薪柴,卖羊肉鹿肉的小摊沿着城墙摆满了长长一串,大大小小的摊贩足有数百家之多,数万民众从中都城内的各处涌来,将每个摊贩都围得水泄不通,叫骂声、讨价还价声,南门两侧变得格外的喧嚣热闹。
这时,张铉已经从瓮城内上了城墙,他站在女墙边向下探望,王晋源在一旁笑着介绍:“我们原以为交通断绝,中都民众买菜会出现困难,却没有想得雪橇成了便利的交通工具,每天上午都有上千辆雪橇从四面八方而来,带来了大量的蔬菜瓜果和肉食野味,很大程度上缓解了中都城的食物紧张,不过也多亏要到新年,家家户户事先都储存了很多物品,才没有引恐慌。”
停一下,王晋源又补充道:“主要是这场暴风雪来得太突然,事先一点征兆都没有,大家都措手不及。”
这时,张铉又问道:“你刚才说,是雪橇作为交通工具,现在能分辨出道路吗?”
王晋源连忙摇头,“回禀陛下,道路还不行,主要是利用河道,河道能分辨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