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他趿拉着两只鞋,又带了几个蛐蛐儿去往外面游荡,却听见那胭脂河左近的后山上,有蛐蛐儿的鸣叫声,还听出来,乃是上好的种儿,忙丢下手里那俩,便要去寻,谁成想,那蛐蛐儿精怪,不曾让他寻着了,偃旗息鼓不响了。
他也有耐心,势在必得的样子,便日日在那里等着,也不肯下山,等了好几日,可算是将那蛐蛐等了来了,那虫鸣声一响,他心内激动,一下子便起来了,不成想欲速则不达,这个节骨眼儿, 倒是脚下一滑,从山坡上摔了下来,撞破了脑袋。
那左近的山民瞧见了,紧着去救,但是也不知是不是给那孤魂野鬼鬼拉了做替身,到了他身侧的时候,脑袋成了烂西瓜,人已经是断了气。便这样没有了。
“所以说,生是为着蛐蛐儿,死也为着蛐蛐儿,”那高胖子摇摇头,道:“这个笼子,还是他用他奶奶那一辈人传下来的,给主母戴的金镯子化了做成的,家里怎么拦着也不顶用!后来我记得是随葬了的,可是……”那高胖子察言观色,又忙从狐疑换上了笑脸,道:“做梅公子这一行的,有点这样来历的东西,也不算什么,不算什么。”
“原来如此,是一个蛐蛐儿痴。”梅树笑道:“既如此,真真多谢了。”
“不敢当,”那高胖子虽然三十上下,却对这个快能做他儿子的梅树客客气气的:“该不会是……这个蛐蛐儿痴……”
“既然你也知道了一个‘痴’字,阳世里自然是有他的念想了。”梅树笑道:“多有打扰!”
说着,跟那高胖子做了别,自带着月芒跟大马猴出来了。
月芒忙追问道:“梅树,你在这个地方,哪里来的这样派头?”
“这个么……”梅树微微一笑:“不过是因着我运气好,旁人也都想着跟我沾一沾运气罢了。”
“运气……”月芒想了想,又问道:“那蛐蛐儿的鬼,跟雪球,跟碧桃姑娘又是一个什么干系?听了这许多,我怎地甚么也不明白?”
“就是啊,”大马猴道:“难不成,是那个蛐蛐儿痴想要进碧桃姑娘的房里去不成?他进去那里作甚?还有那雪球!”
“这个,咱们还得去问问那个蛐蛐儿痴啊!”梅树一路说着,一路转回到了那烟雨阁去了。
月浜和苏子恒正等着呢,见了梅树一行人回来了,忙道:“可打听出了甚么来了?”
“是打听出来了。”梅树答道:“却不知道,这几日,碧桃姑娘再拿猫儿丢了之前这几日,睡的可还安稳?”
“这个……”碧桃姑娘根本也不曾想到了梅树会突然问了这样的问题,愣了一愣,便答道:“那猫儿丢了之前,也不算太安稳……”
“却不知道,为什么不安稳?”
“全怪这里,也不知什么时候,居然混进来一个蛐蛐儿,夜夜嗷嗷的乱叫。”那小莲倒是说道:“吵得人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尤其是到了我们姑娘要安寝的后半夜,吵嚷的这叫一个厉害,嗡嗡的,谁也睡不安生!我们姑娘本来睡的就浅,那阵子蛐蛐一闹,可不是更苦不堪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