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是家人相聚团圆的喜庆日子,这个失去了丈夫的女子,面容从惊惧悲伤,到惶然不安,再到面无表情,最后,沉寂成了一块泥塑木雕。
周围各式花灯被夜风撩动,那些光亮,透过精致雕琢的空洞,摇摇晃晃的洒在她身上,显得尤为漂浮不定。好一会,她的声音变冷,变狠,变得生硬,说:“就算是这样,也不能证明是我要杀他!”
众人见她抵死不认的模样,目光纷纷看向站在尸体和悦娘中间的少女。想知道她是否还有其他切实的证据。
杨戭显眼也已经看出这个女子的居心,轻哼一声,对纪尔岚说道:“既然她不见棺材不掉泪,你便将所有的话都说出来吧。”
纪尔岚看着悦娘摇头叹了一声,说道:“你何苦再挣扎,就算你现在不说,等衙门的人来了,也是要彻查的。”
然而,悦娘只是倔强的跪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纪尔岚只好说道:“因为粉末怕受潮,所以你不能提前准备,只能在表演时提前一会的功夫弄好,所以,你的手上还残留着证据。”
她说着,上前拽住悦娘的右手,说:“你恐怕没有注意到,在你的指甲缝中还留着一些细微的粉末,方才你覆面痛哭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眼睛,原本并无多少眼泪的你,突然泪水汹涌而下,恐怕是将番椒的粉末沾到眼睛上了吧?而你,为了掩饰,所以一直紧紧捂住脸颊,不敢让人看到你奇怪的表情。然而,正是这个动作,让我看到了你指甲缝里的东西。”
周围人群的目光满是惊异,悦娘愕然抬头,说不出话来,只有喉咙处因为紧张和惧怕出‘嗬嗬’的响声。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已经基本明了。悦娘再不承认也没人会相信了。
而此时,与悦娘同样受了巨大打击的,并不是她的妹妹娇娘,而是她的妹夫。他直愣愣的看着悦娘,突然抱头捶地,神情痛苦。说道:“你怎么这么傻!”
而一旁的妹妹娇娘,紧绷着身体,死死的咬着下唇,脸色难看至极。
这样的情形,简直太过出乎意料。除了纪尔岚和杨戭,周围的看客们,一时都惊呆了。这居然是一场姐姐和妹夫生了苟且,之后毒杀亲夫的伦理大戏?
悦娘却无声落泪,比之前装出来的惊痛刚要真挚的多。她看着身旁的男子,说:“杀了这个禽兽,我不后悔,若不是他强占于我,你我青梅竹马,怎会生生分离……”
“可你这样做,将你妹妹置于何地啊?”周围有人看不惯她的作为,立刻出口讽刺道。
“就是!既然他已经成了你妹夫,你自己也成了亲,如果还要揪住往事不放,只能害人害已!”
“是啊,既然你心有不甘,当初为什么不直接找他拼命或一头撞死?!还要等到现在?”
娇娘见众人的议论声都是偏向她的,转头看向悦娘,嘲讽道:“从前你以为五郎与你一般痛苦,对自己的亲事同样无法忍受。然而后来,你现我与五郎感情愈亲密,心中便开始不平,所以才生了这狠毒的心思!是不是大郎死了之后,你下一个就是要密谋杀掉我?”
可悦娘却冷笑一声,看向自己的妹妹:“娇娘,你摸着自己的良心,我哪里对不起你,你要与那个禽兽一起害我,如果不是你们,我又哪里会到今日的地步!”
娇娘面色铁青:“姐姐,你的青梅竹马,难道不是我的青梅竹马?你看出我爱慕五郎,怕我抢走他,整日在我面前说他对你如何体贴如何细心,要怪,就怪你自己太不知收敛。不管怎么说,五郎现在都是我的夫君!而你,只是一个卑劣的杀人凶手!”
悦娘浑身抖,不知是气是恨,众人都以为她下一刻就要扑到娇娘身上厮打起来。然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她忽然一下子朝身边的‘五郎’扑了过去,两人顿时滚做一团。
众人都目瞪口呆,不明白她此举是要做什么。难道是为了气她的妹妹?要当众来一场肌肤之亲?
只有杨戭和纪尔岚猜到了悦娘想要做什么,他们对视一眼,都无奈至极,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直到众人看见五郎的嘴角流出一丝血迹,双眼瞪的大大的,才明白到底生了什么事。
悦娘伏在五郎身上,手上不知什么时候持了一把匕,正扎他的心口处。
她肩膀不断耸动,竟然在笑。那笑声阴测测的,声音越来越大,尖锐无比,让人毛骨悚然。她微微直起上身,指着娇娘,面色得意至极,说道:“你的夫君?现在他也要死了,你是否想与他做一对鬼夫妻?”
众人见此情景,都在瞬间明白了悦娘的意思,反正她杀人的事情已经瞒不住了,所以,在临死之前,她要拆散五郎和娇娘,她也要五郎到下面去陪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