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父亲身子康健的很。”太子被带进乾清宫,见皇帝安然无恙,根本不曾罹患重病,不由恨恨。父亲,您竟然骗我,诱我犯下逼宫罪行。
辽王神色愕然,“父亲身子康健,岂不是天大的喜事?”难道做儿子的,看见父亲身子好,还有不高兴的?小九,为人子、为人臣,怎可如此。
皇帝静静看了太子一会儿,温和说道:“朕知道你心里在抱怨什么。小九,你从南京来到京城,最快也要一个多月吧?朕称病不上朝,可是只有半个多月。”你根本不是因为朕“生病”,才来的京城。
太子声音低沉又酸楚,“父亲,您知道我在抱怨什么?您若是真知道我的心事,又何必定要阻止我和阿嶷?阿嶷出阁在即,您让我如何忍的下?!”
皇帝闭目养了一会儿神,睁开眼睛问辽王,“阿德,若是你喜欢阿嶷,铁了心要求娶,会怎么做?”不可小看家事,一个男人若连家事都处置不妥当,政事也会一团乱。不能齐家,何以平天下。
辽王略一思忖,即有条不紊的答道:“若是婚前,定要做出一幅专情、深情模样,获取佳人芳心,更令南宁侯夫妇放心许嫁女儿。若是婚后还肖想阿嶷,志在必得,那便要出其不意杀了南宁侯父子。”张雱、沈忱父子,绝不会容许阿嶷被欺侮。要打阿嶷的主意,先杀了她父兄。
太子倒抽一口冷气,“你真是狠毒!”要娶南宁侯府大小姐,先杀了南宁侯父子?南宁侯父子功勋卓著,是你想杀便杀的人么。再说,杀了南宁侯,阿嶷岂会不恨?不是弄巧成拙。
“这自然还远远不够。”辽王声音清冷,“往后内宫之中,要时时刻刻防着被阿嶷刺杀。朝堂之上,要时时刻刻防范靖宁侯府、六安侯府。”佳人又得不到,朝堂又出乱子,何苦来呢。
太子脸色煞白,一言不。皇帝审视的看看大儿子,慢慢问着,“阿德,若是你要逼宫,却要如何行事?”小九这逼宫跟孩子闹着玩似的,不足为虑,你呢?
辽王倒也坦诚,“父亲在位,宫廷也好,朝堂也好,全在父亲掌控之中,儿子永不敢逼宫。若是小九在位,儿子要看清楚形势再作决定。至少要有七分把握方可,剩下的三分,便赌赌运气。”
太子连连冷笑。皇帝温和吩咐,“阿德,小九,下去歇息吧。今日数名逆贼率众胁迫内宫,赖祖宗保祐,已全数被擒获。阿德,明朝将这些逆贼枭宫门,以儆效尤。”
辽王恭谨应了,太子心中大呼侥幸。父亲还是顾念自己的,这不,只处罚了自己的下属,却没有处罚自己。看来,在父亲心目中,自己还是帝国的太子殿下,他的皇储。
天黑透了,流年才回到谢府。“不虚此行,收获颇丰。”流年嘻嘻笑着,“祖父,大伯父,父亲大人,人人有份儿。”《临流独坐图》送了老太爷,《潇湘图》送了谢大爷,《夏景山口待渡图》送了谢四爷。
众人看流年的目光倍极温柔,似要滴出水来。谢四爷尤其跟平日不同,待流年极为迁就。流年眼珠转了转,“父亲大人,《夏景山口待渡图》好不好看?若是好看,可否减免功课呀。”瞅着谢四爷今儿很好说话的样子,顶多是不同意而己,挨不了骂,也不会有打击报复。
谢四爷柔声说道:“小七若不想学,那便不学。”把流年乐的,伸出小手指,“父亲大人,说话算话!”谢四爷伸出白皙优美的小手指,跟小女儿拉了勾,“说话算话。”
从未被如此纵容过,流年轻飘飘如腾云驾雾一般,快乐无比。谢四爷不逼功课了,这世界真美好!流年辞别众人,又到静馨院跟何离腻味了一会儿,何离也比平日粘乎,“小七,晚上不走了好不好?”流年笑嘻嘻答应了,自己这么希罕人呢,都大姑娘了妈妈还要跟自己一起睡。
洗了澡,何离替流年擦干头,流年迷迷糊糊睡着了。何离怔怔看着女儿的甜蜜睡容,眼泪流了满脸。鹿鸣和之苹这两个丫头如今服了汤药昏沉沉睡着,小七比她们更危险,比她们受的惊吓更甚。
谢四爷和棠年一前一后走了进来。谢四爷慢慢坐在床边,看着熟睡的女儿,移不开目光。棠年替何离擦去泪水,柔声安慰,“没事,都过去了。”何离靠在他身上,眼泪越汹涌。
十月二十五,早朝时辽王镇静的宣布:昨夜有逆贼袭击万寿宫、景阳宫,早已服诛。逆贼枭宫门,以儆效尤。定海侯随着一众大臣观看逆贼级,忽然吐血昏倒:其中有他的孙子,丁喆。
府中有子孙参与谋逆,这是要命的大事,定海侯当晚便没了气。临死,定海侯也没想明白其中的道理。阿喆并没有跟着去逼宫!帮太子打探消息可以,形势未明却冒冒失失逼宫,后果堪虞!是以阿喆和定海侯府其余子弟一样,被自己拘在府中不许出门。阿喆的头颅,是怎么挂到宫门上的?
定海侯府人心惶惶。像他们这种府邸,抢个民女、夺块民田以至于欺男霸女,都不算大事。可真是涉及谋逆,开国元勋也没用。夺爵毁券,合家流放苦寒之地,还算轻的。
定海侯府搭起灵棚,来吊丧的宾客极少,姻亲大都不上门。世子夫人申氏欲哭无泪,心中却依稀存了指望:太子殿下还安安生生的!只要太子殿下在,定海侯府总有能翻身的一天。
绮年脸色惨白,摇摇欲倒。申氏见了她这幅模样,真是气不打一处来。这丧门星,自己爷儿们不知道看好了,以至于阿喆无辜送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