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画完,眼神直愣愣的望着画中人。好像画中人令她十分恐惧,手中的笔慢慢落下,小脸煞白,惶惑无助。丫丫不忍,揽她在怀里柔声抚慰着,“好了,没事了,不怕。”
辽王领了皇帝口谕,探询的目光看向流年。按常理,太子既被派往南京监国,没有皇帝谕旨他是万万不得回京城的。若擅自回京,既是无君无父,死有余辜。殿中唯一见过太子的人是流年,她根本一句话没说过,只提笔画了幅画。
画中人确定无疑是太子。可太子说过什么话、做过什么事、谁和太子在一起,全无头绪。这让人如何捉拿?京城大着呢,上哪儿寻人去?
流年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孩子,她从丫丫怀里轻轻挣脱,走到桌案前,提笔继续画。没多大功夫,太子身边出现一位三十多岁、风流倜傥的男子,“定海侯排行第三的孙子,丁喆。”张屷在旁沉声说道。
画完丁喆,流年并没停笔。太子和丁喆的对面又出现一位小姑娘,十三四岁的年纪,玲珑美丽,精致面庞上满是讨好笑容。小心翼翼的看着太子和丁喆,一幅仰人鼻息的模样,楚楚可怜。
张屷和辽王都细细审视着这幅画。丁喆带着太子去了谢府,盘问过流年,流年机智的应付过去了。没有被灭口,没有被劫持……两人几乎是同时抬起了头,“太子怕是今夜要有所作为!”
太子不会闲来无事从南京奔驰到京城,只为吓唬吓唬流年,然后再奔驰回南京。他来京城,或是为了皇位,或是为了丫丫,或是两者兼有。他敢在谢府露面,又肯留下流年这活口,恐怕不是心慈不忍,也不是大意疏忽,而是要动了。
辽王凝神想了想,走到皇帝面前缓缓跪下,“父亲,不管情势如何凶险,儿子便是拼却自己的性命,也要保护圣驾安然无恙,父亲放心。”伏在地上重重的叩了个响头,抬起脸看着皇帝,面容坚定。
“装的像,也是本事。”丫丫看着眼前这一幕,回想响流年的话语,心中也是感概。辽王大哥,如果你是装的,但愿你不只装的像,更能装的长久,最好能长长远远的装上一辈子!天下臣民就有福了。
“阿德,去吧。”皇帝面容依旧平静,声音也依旧温和,“不拘小九要做什么,总不过是近卫、京营、五城兵马司。阿德,要心存仁慈,不管是对亲兄弟,还是对全天下的老百姓,都要心存仁慈。”辽王郑重应了,起来恭谨的倒退几步,转身离去。
“我们不走了。”丫丫笑盈盈走到皇帝身边,“陪着您。”要是太子真要逼宫,保不齐宫中会有凶险,自己可不能这时候走。他是讲理的皇帝,重情意的义父,自己便会是孝顺懂事的女儿。
皇帝微微笑,“朕这些时日可是憋闷坏了,阿嶷和小不点儿留下陪朕,甚好。”可惜小不点儿被吓住了,呆呆愣愣的,要不听她说些孩子话,倒也有趣。
丫丫附耳跟皇帝说了几句话,皇帝转头看看流年,“果真如此?使得。”命宫人去传十皇子和安宁公主。原来小不点儿爱打牌,一坐上牌桌就来劲了,这还不好办。
等到十皇子、安宁公主过来,少不了围着皇帝惊叹,“父亲您身子康复了?真好。”是谁胡说,说您病的很重?回去把这些乱嚼舌头的人寻出来,啐到他脸上去。
皇帝看着没心机的幼子幼女笑道:“小十,安宁,叫你们来,原为的是打牌。”十皇子点点头,“打吧,打牌好。”安老功课逼的紧,安晓旭比从前更加不讲理,自己这日子叫一个苦。如今苦中作乐打牌消遣,也是美事。安宁公主更是欢欣鼓舞,“打牌?好啊好啊。”张罗着命宫人支好牌桌,摆好纸牌。她和丫丫常来常往,自然是会打牌的。
丫丫、流年、十皇子和安宁公主打牌,皇帝倚在蹋上微笑看着。张屷搬把椅子坐在流年身后,“小师妹,我替你看着牌。”流年雪白小脸慢慢浮上笑容,“张乃山,我想赢。”牌桌上赢钱,人间乐事之一。
张屷毫不迟疑,“小师妹肯定能赢。”丫丫笑盈盈的洗牌,安宁公主好脾气的没说什么,十皇子不服气,“何以见得?”皇帝含笑看着眼前诸人,心中柔软。阿嶷是怕宫中有变,想把小十和安宁聚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怕他们出事吧?阿嶷,是个有情有意的好孩子。
流年转头看看张屷,笑逐颜开,“承你吉言。”起了牌,举到张屷眼前,一脸得意。看见没有,我一把好牌!这把,流年赢了。下一把,流年又赢了。连赢两把,流年眉毛弯弯。
正打着牌,外面隐约有厮杀声传进来。张屷和丫丫对视一眼:是太子不知死活,还是辽王有意要把事态扩大?要打在内城打就好了,莫扰得京城百姓不得安宁。
安宁公主和十皇子年纪都不大,哪有这个定力再打牌,脸上都有惊惶之色。如果不是皇帝在这儿镇着,没准儿安宁公主早尖叫出来了。丫丫笑盈盈哄他们,“有我小哥哥在,定会无事。放心好了,咱们继续打。”小不点儿眼巴巴看着呢,不打牌怎么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