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什么的?这么大一档子人,可有牌子?”蒙城城门已经被重兵把守,来往行人皆受到了严密的盘查,白炎等人站在人群之中,静静的等待着人潮缓慢的移动。他从九原出来带了三十多人,无瑕手中同样有那么多,此刻这近七十人皆着了同样的服饰,所带马车一顺溜排下去,在人群中显得十分扎眼。
看前面人群排查得十分严,白炎用手挖了挖眉头,似不经意般对着身后一瞥,身后众人见状皆微微一点头,收敛了气息,规规矩矩的等在了一旁。无瑕侧躺在车内,细细听着车外的动静,待马车向前移动之时,他突然伸手将头上簪一抽,散了那一头黑,掩了半面容颜。
“公子……”弦伊不解的轻声一唤,无瑕却只是微微一抬眸,示意了一下,然后将暖被拉起,盖住了自己的身子。
“哟嚯,好大的排场,做什么的?牌子拿来。”见这一行人队伍极其庞大,守城的士兵起了警惕之心,挡了旁人,招呼着全都围向了这一列人马而来。
“在下祥瑞阁大掌柜窦儒瀚,奉了我家主子之命,带了几车好皮毛来这蒙城试水探行情,牌子在此,各位官爷请过目。”白炎一手抓着缰绳,一手从怀中掏出了铜牌交给了其中一人,那人接过牌子,细细看过后还他,见他身形颀长,脸上神色波澜不惊,带着一丝温文尔雅的笑意,身上披着一方细绒披风,较身后人服饰略为不同,然就那一身衣衫便已经价格不菲,显见是大家门户。
见对方细细打量自己,白炎只带着笑意回以一敬,他脸上覆着无瑕带来的人皮面具,丝毫不用担心露出破绽,那士兵见状返身去了城门处,以底部按压印泥,然后在纸上印出仔细比对,半晌之后,才回身将牌子对着白炎一丢,却又带人绕行到了后面的马车旁。
“后面的马车全都装着上好的皮毛,咱们祥瑞阁的名号响彻四方,想来各位官爷也不会毫无耳闻。”白炎笑着跟在那几人身后,伸手一指身后一溜烟跟着的几架马车,那些官兵在细细搜查了之后,又折身到了第一辆马车旁。
“这里面是什么?”因看这马车相对于其他马车都为宽敞,那几人在搜查了后面马车之后,全都围到了无瑕所乘的马车旁。
“各位官爷,这马车不是放置货物的,里面乃是在下的娘子,因身子不好,受不得寒气,所以还望各位官爷高抬贵手,不要惊了她。”
“这马车如此宽敞,不得不查,让你家娘子下了马车来,我们要搜车!”那几人看这马车太大,怕搜的不严,出了纰漏,遂不理白炎,伸手将弓拉下,却还未及动作,便见那车帘一掀,先跳下了一个绯红衣裳的女子,紧接着又出现了一道素洁身影,那人却没有立刻下了马车,而是侧目而望,然后对着车旁的“大掌柜”伸出了手去。
厚实的披风遮住了身形,散落的长挡去了大半脸颊,无瑕入了白炎怀中便再没抬头,那几个官兵见了也只道是姑娘家不愿抛头露面,没加在意,瞧了马车内,见摆放的皆是精细之物,整个车内透着淡淡的香味,除了厚实的暖被与几个小包袱之外并无其他,于是又跳下了车来,对着众人一扬手,道:“走吧。”
无瑕这才微抬了头,白炎将他放上马车,刚松了手,却不知那走在最后的士兵脑中想了什么,竟在他俯身入马车的一刹那伸手将那披风一拉,随着披风的落下,无瑕纤瘦的身子顿时跃入了众人的眼底。
“做什么!”饶是白炎再沉得住气,这会子也忍不住喝出了声,而站在一旁屏息静气的众人一瞬间皆哗然而动,形势瞬间微妙了起来。
无瑕双臂环抱顿在原地,身子一动,慢慢回过了头来。
卷翘的睫毛密密覆在灵动的瞳仁之上,透着一股冷清,因遮挡了两边的颊,那脸显得十分秀气小巧,轻启的双唇之间微微露出了白瓷般的齿,束约在身上的素裘袍映衬着颈间的肌肤,纤尘不染,那人儿只回眸一望间便让抬头去看的士兵们皆愣在了原地。
“既然官爷喜欢这披风,便赠与你了。”将头轻轻一点,无瑕的眼神一抬,又望向了马车旁一脸怒意的白炎。
万种风情尽在眉间,却只为那一人而绽放,无瑕看着白炎,唇角一扬,露出了一丝温柔的笑意,然后回身入了车内,弦伊这才紧紧跟入,将帘子一摔,透着不悦轻喝道:“入城。”
马车开道,随后紧跟着那荡荡的一队人马,待众人皆尽数入城,那几个守城的士兵才往城门口一拢,而那依旧抱着披风的士兵则将其往鼻下一凑,嗅着那透着淡淡香味的细绒叹道:“娘的,祥瑞阁的皮毛天下第一,老子今天总算是开了眼了。”话语一顿,那人却又痴痴的抬了头,望着半空道:“有钱人就是不一样,那小娘子跟仙儿似的,若是有一日,我——”
头上挨了重重一记,一旁几人因这人平白捡了这么大一个便宜而心有不甘,看他还在痴心妄想,忍不住啐了一声,道:“也不瞧瞧自己是什么模样,那等容貌的小娘子咱们也就梦里能想想,放在平日,就算站在你眼前,你敢摸么,敢么!”
那人听了旁人讥讽,不禁有些讪讪,然自己一想,若果真有那么一个仙儿似的女子在自己面前,自己还真不敢放肆,思及此,只好狠狠的咽了口口水,然后将披风一抱,退到了一旁。
那长街巷尾皆挂满了红灯笼,在风雪之中摇曳,却别有一番风味,弦伊伸手挑开车窗的帘子,看了看熙攘的街道,忍不住诧异,道:“这些日子东奔西走,当真是昏了头了,这却是什么日子,街头巷尾都红灯高挂的。”
弓在外听了一笑,扬声道:“你当是什么日子,今日不是公子生辰了么。”
“呀!三月初三了!”弦伊双手一拍,回身对着无瑕道:“太好了,今日正好可以安顿下来,晚上公子可以安心歇息。”
打马跟在一旁的白炎听了那话突然也是一笑,在马背上俯身而下,凑到了车窗旁,道:“当真是好日子,今日是咱俩的生辰了,无瑕。”
弦伊听得一愣,回头去看了无瑕一眼,然后又一挑帘子对着白炎道:“又说了什么胡话?你的生辰莫非是跟公子一样么?”
无瑕听了他的话,不由得想起了他自己定下生辰的典故,遂忍不住低头一笑,将弦伊的手一拉,道:“你跟他胡闹什么,他说的话可有个准么,生辰也是自己能定的,不要去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