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锐人在何处?”孟昶龙呆呆的站在原地,被眼前那一幕震得半晌回不过神来,许久,他脚步一动,慢慢走到队伍之前,却突然“啪嗒——”一声,双膝着地,跪在了地上。
那还是自己手中威名赫赫的先锋营吗?残破的盔甲已经掩盖不住将士们满身的伤痕,被血污凝固覆盖的脸也已经分辨不出本来的面目,那暴露在外的皮肤溃烂着,令人惨不忍睹,而那些衣衫褴褛的百姓们惶然无助的眼神便若尖刀一般,一刀一刀剜进了众人的心里。
他们遇到了什么?又是怎样逃出来的?所有人都很想知道事情的经过,可是,却无人开口!
不忍去问,也不敢去问,因为没有人愿意再去回想那一切,当那些士兵与百姓因安心而落下泪水之时,十方城内的将士们皆与之一同滚下了热泪。
天道不公,浩然正气何以得存!
“少主,少主?”
见那人一路疾走,脸色沉得难看,慕枫与容博忙急步跟上,因他不说话,也不敢多言,只一路追随入了合哲殿中,才将门一关,对视了一眼,到了那人身旁。
抱在腋下的头盔突然被摔在了桌面之上,向来都稳重老成的莫寒此刻却因愤懑而失了冷静,慕枫与容博见状双拳一紧,向前踏了一步,到了莫寒面前拱手一跪,道:“少主想要怎么做尽管吩咐!”
莫寒闭上双眼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看向他二人,伸手一搭,将两人拉起,强压怒火,道:“武凡中那老匹夫纠集了他的党羽,在朝中公然反对我带兵前往九原,承建侯李永德,西南将军陈文章,吏户礼刑四大部全都站在他的一边,他提议由粟楠带兵,苏翀为先锋前往九原增援,大殿之上众臣争执不休,闹到最后皇上竟在盛怒之下一走了之……”
“粟楠?粟海澄将军之孙么?此子心机颇重,实在不是一个上上人选!”慕枫听完一叹,摇了摇头道:“只怕他已是武相手中棋子,他任主帅,却让御史大夫苏品拓之子苏翀任先锋,武相这招借刀杀人之计当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苏大人一向与他不和,如今他拿了苏大人的儿子动手,只怕朝中局势还要动荡,他现在摆明了要将我压在东都动弹不得,若放在从前,我大可一走了之,带着莫家军自行行动,然如今我若一走,御林军群龙无,这皇城内外定会陷入混乱,难保羽林军与青衣卫不会有所行动,局势竟到了这种地步,实在是……”莫寒长叹一声,头疼的揉了揉眉心,然后又轻声道:“也不知白炎如今怎样了,若果真最后派了粟楠,慕枫,我便向皇上举荐你为副帅一同前往,你做事有分寸懂得进退,很多事情,在需要下决断的时候便要毫不犹豫,绝不拖泥带水,你可记住了!”
慕枫闻言双眼一抬,继而又垂了下去,只将双手一拱,应道:“属下,知道了!”
三月渐暖,东都早已不再下雪,早春的花儿已经含苞待放,而那千里之外的北方,却依然寒风猎猎,飞雪飘扬!
因想尽早赶到蒙城,所以那一行人马在路上不再投宿,只一路急赶,此刻夜已过半,人疲马惫,白炎才下令就地扎营休息。
熊熊篝火燃起,融化了地面的雪花,架子上烤着刚刚猎到的獐子,人群三三两两凑在一处说话,虽然还未进入蒙城范围,但适逢乱世,警戒防备也必不可少,白炎让白泽与秦篪带了人去四处查看,自己则与南宫热河奔到了马车边,将弓叫到了一旁。
弓不解的看着他二人,见他们满脸笑意,可又你推我搡的憋着不说话,不禁有些心急,却因知道这两人皆是顽劣的主,怕他们诳了自己去做什么,让公子责怪,遂也忍着不问,只抱着双臂等着看好戏。
“我说我说,再憋不住了。”南宫热河抢先上前一步到了弓的面前,清了清嗓子,然后一脸肃然的道:“弓,你——”
身子骤然间向后一跌,晕头转向间南宫热河看见了白炎得意洋洋的笑脸,然后听得他对着弓轻声道:“你做爹爹了,佰茶为你召唤家生了个大胖小子!”
弓站在原地,眨着双眼看着他俩,楞了许久,然后竟转过身去,不说一话抬步便走,却因脑中轰鸣,根本未曾去看路,一头便撞在了树上。
“噗——他傻了!”南宫热河在身后捧腹大笑起来,白炎见状将弓一拉,笑道:“怎么,高兴得傻掉了?”弓被拉回了身子,却眼中噙着泪水,傻傻的望向了远方。
笑声哽在了喉间,再难出,白炎与南宫热河对视了一眼,然后将弓的双臂一握,道:“本来前两日便要告诉你的,可是人多嘴杂,佰茶身份特殊,她的死讯是皇上亲自昭告天下的,为了她母子二人的平安,我们才不得不暂时瞒着你,但眼见这蒙城已经近在眼前,此去吉凶未卜,弓——”
弓听了他的话,眸中一动,突然间醒悟过来,扬声打断了他,道:“你想与公子去说,让我此刻离去,回到佰茶身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