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菀汐和宸王同时开口,见容菀汐要开口,宸王便忙住了嘴,让容菀汐先说。容菀汐也不客气着,这时候,就是要让秦颖月看出宸王对她好、敬着她让着她。因而笑道:“如今别苑里这番局势,大嫂怎么过来了?若是大嫂有个什么闪失,大哥那边,岂不是更要闹了?”
秦颖月哪能听不出容菀汐是故意不承认她是宸王府的人?但却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直接挑明了道:“庸王那边早就和妾身没关系了,自殿下将妾身接回府的那一刻起,妾身便已经是殿下的人了……”
“还望娘娘莫要嫌弃妾身残花败柳之身,也莫要总拿庸王的事情羞辱妾身。妾身必将感念娘娘于心,且也自知自己肮脏卑贱,能留在殿下身边,全然仰仗着殿下和娘娘的仁慈宽和,自然卑躬屈膝,唯娘娘致命是从。”
秦颖月的语气相当谦卑,说出的话,也是谦卑至极。且在说话之时,手中保持着施礼的姿势,不敢抬头,完全是最卑贱最胆怯的侍妾和主母说话的样子,半点不敢僭越。
这一番话,可是把容菀汐给噎住了,一时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为好。只得在心里暗叹,秦颖月可真是个不好对付的,她并不是秦颖月的对手。
宸王见容菀汐为难,且也知道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很多话不挑明了说是不行的。因而开口道:“月儿,如今的局势你也看到了,胜负未定,本王这边生死未卜……”
正经要说的话还没说完,就见秦颖月猛然抬头,眸光坚决地看着他:“宸哥,你生,我陪你生;你死,我陪你死。我想要的,就这么简单,仅此而已……至于谁赢谁输,和我又有什么干系呢?我想要的,就只是你这个人而已。”
这一番决然的话,听得宸王心内一颤。然而还未及多想,就又听得秦颖月道……
“宸哥,即便没有庸王把我逐出府的事,即便我此时还在庸王身边,一旦你们两个真正对峙起来,我也还是会过来找你。哪怕你注定是输,我也一定要来到你身边……宸哥,说句不该说的话……其实我盼着你输。因为这样我就能和你死在一块儿了……宸哥,或许在黄泉路上,你我都是飘荡荡的灵魂之时,你就不会嫌弃我了。”
秦颖月说这话时,那一双红面纱上的魅惑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好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让人看着,便心生怜惜。
可容菀汐哪里有心思看她?此时,她只是想要看看宸王的神色,但却不愿意做得太明显。可这种情况下,想要做到不明显,除非宸王根本没把心思放在她的身上、连一个余光都没给她。
容菀汐怕让宸王看出她的不大度、却又盼着宸王能现……
容菀汐缓缓转头,看向宸王,却只见……宸王的目光,都在秦颖月那儿,在秦颖月的眼中。他神色复杂地看着她,那眼神儿,恍似汇聚了千万句无法说出的言语。
心疼?愧疚?纠结?感动?又或者是……心爱?容菀汐很想要将宸王的眼神儿分辨清楚,可此时,她能看到的,却只是他那棱角分明的的侧脸,她根本无法盯住了他的眼睛、无法捕捉到他的心。
这是他们相识这么久以来,她第一次觉得,他的面庞,竟然生得如此冰冷。冰冷得,光是只看一眼他的侧脸,就能凉了整颗心……
可若真的就此凉了,反而好了。偏偏她却又如此不争气!心里凉了的,就只是那汹涌着的浓情烈火而已,然而火苗还在,并且,依旧在不断地滋生出新的火苗来……与那些被浇灭的烈焰一样的、分毫不差的深情。
容菀汐也不催促宸王做出回应、也不离开,而是收回了目光,继续平静地在身宸王身旁站着。静了一瞬,也将目光落在秦颖月的身上,嘴角含着微笑,眼中,满是包容欣赏之意。
听到秦颖月说这些,她最应该有的反应,便是赌气离开。这也是秦颖月最想要看到的她的反应。可越是如此,她才越不能这么做,绝对不能顺了秦颖月的意。虽然,她不得不承认,她斗不过秦颖月……至少就目前为止而言。但是她绝对不能让自己输得太惨。
哪怕站在这里注定要受到羞辱、哪怕站在这里注定是一个笑话,哪怕站在这里,会让自己心被宸王的反应撕得生疼,可她,就是不能离开。这些苦痛,她受得起。
宸王和秦颖月的对视,的确够长的,这一番长长的深情对视之后,却看向了容菀汐,寻求她的意思。
察觉到宸王投来的目光,容菀汐并未装作视而不见,也并未说什么“你自己决定”的客套话。而是在宸王的目光投来之时,便立刻看向宸王,笑道:“外头不太平,便让大嫂先留下来吧,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如今正处大战之时,殿下怕是也没心思想这些儿女情长的事情吧?如今情况危急,咱们可是半点儿不能分心。母妃、父皇、凝儿、沈家,还有那些一心向着殿下的大臣们,所有人的性命,可都系在殿下身上呢……”
容菀汐的声音温柔和缓,完全是规劝之意,好一副贤良淑德的模样。但容菀汐自己心里清楚,实际上,可完全不是如此。
她忽然觉得,自己很虚伪。平日里装得多宽和、多大方端庄,可实际上呢,却是小心眼儿得没救儿。她在意的,不是他的身子在哪儿,而是他的心在哪儿。能入他心之人,她便视为敌人。在敌人面前,她……当真阴险狡诈。
宸王听了容菀汐的意思,心里,竟然松了口气。如果菀汐让他把月儿赶回去,他该怎么做?他势必不能让菀汐伤心。可如此情况下,他若将她赶走,万一出了什么乱子,害了她的性命,可该如何是好?岂不是他亲手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