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弟……”转身往回走之前,庸王很有深意的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父皇对你如此爱护,你可一定要对得起父皇啊。”
“不劳大哥提醒。自己的父亲,自然要敬爱着,岂有对不起之理?”宸王心里很烦乱,再没心思和他大哥客套什么。
有一瞬间,他几乎想要就在这儿、就在此刻、就在父皇面前,揭露了大哥的意图。可,看向明黄色的床幔一眼,他没有这么做。
那耀眼的明黄,代表着两个字——天下。
他,想要这天下。
更何况,那明黄色的床幔里,还有他的母亲。京都城里,还有他外祖父一家。宸王府里,还有他要保护的女人。
他想要和她长相依偎,活着,活着相依。
他不能让她落入大哥的手里。即便黄泉路上他会等她,可轮回道上变故太多,来生,他们是否还有机会再遇见?
他冒不起这个险。所以他不能修来世,只能求今生。
所以今生,他不能输。
妇人之仁,在“天下”二字面前,再所爱之人面前,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现在想来,他给大哥的机会,其实也只不过是假仁假义罢了。只不过是为了骗骗他自己,不想让他的良心太受谴责。
可是在皇家里,谁人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呢?良心这两个字儿,在皇权争夺中,从来都不值一文。如若不然,此时他、大哥、还有其他兄弟们,都不可能来到这个世界上。因为父皇,根本活不过二十岁。
宸王看着庸王仰头大笑着走出了承天阁,看着大哥的背影,忽然觉得,其实大哥要的,不过是解脱。
“三哥,我怎么觉得这么吓人呢?”靖王扫了扫胳膊,低声在宸王耳边道。
宸王摇摇头,没说什么,阔步出了承天阁。
豫王跟在靖王身后,听到房门被门口儿的两个侍卫关上了。轻轻的吱呀一声儿,就好像这压抑的皇家,什么时候都畅快不得。
如大哥今日这般恣意之举,注定是以笑话收场。
他不知道大哥到底要做什么,也不知道三哥到底有什么应对。更不知道这风国天下,未来将会属于谁。他只知道,只要始终远避皇陵,他就能活着。
还是活着好啊,这皇家,从来都与他没什么干系。他就是一个无父无母的人,他觉得,这样也挺好。
“时候不早了,五弟也早些回去休息,明儿还要进林狩猎呢。”靖王回身对漫步的豫王笑道。
豫王淡淡点点头,一抱拳,道:“弟弟先行告退。”
靖王刚张口想要再说些什么,却见豫王已经转身走了,这叫一个痛快。向来知道豫王的性子,便也懒得去凑他的冷屁股。
见豫王走了,靖王忙拉着宸王往汇贤居方向走。急着低声问道:“三哥,我怎么觉得大哥今天这么奇怪呢?怎么会想到用这么一件事儿,就让父皇处死你的?别说这事儿不是你做的,就算是真的,也罪不至死啊。他就是再着急除掉你,也至于用这么不可行的法子吧?这已经不是短了思量了,简直是傻啊!”
宸王一笑,道:“他可不傻,这是他算计好了的。”
只是父皇的反应,的确出乎他的意料。父皇竟然连细细询问一下的心思都没有。这事儿如果是真的,那可是皇室一大丑闻,父皇就算再不愿意管儿女的事儿,关系到皇家声名的事情,怎么可能不用心去查?
可瞧着父皇的意思,明显是没把大哥的状告往心里去。父皇就这么瞧不上大哥,对他的话一丝信任也无?还是太信任他,知道他不会做这样的事,所以才懒得去查?
宸王觉得,这两种,哪一种都不是。
父皇的反应,是他今日最迷糊的地方。但细想来,却也的确无关大局。因为不管父皇此时揣着的是什么心思,一旦大哥真的谋事,父皇的心思就只有一种——怒极。
……
承天阁里,皇上却再也没有先前的那般酣眠。此时闭目平躺着,毫无困意。
细细听了一会儿,确定了皇上的确没睡着,皇贵妃才敢低声道:“陛下可是在生庸王的气?”
皇上叹了一声儿,没说什么算是默许。
皇贵妃柔声轻轻抚摸上皇上的胸膛,轻拍着道:“陛下可千万别当真……其实臣妾旁观者清,倒是觉得,庸王好像是在和陛下赌气呢……”
“且不说这事儿是真是假,单只是庸王大半夜的来报,且又说得这般委屈,陛下好歹也该派人细细调查一番才是。这样别管结果如何,庸王总能感觉到陛下对他的重视。可陛下却并不在意此事,而是草草吩咐了退下。怕是庸王心里不舒服,这才赌气说了重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