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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的眼睛又眯了起来,看了一眼凰公主就收了回来。
沈小小没有看过去,因为凰公主在她说话的时候,实在是有些过于老实了:不管是沈小小反对她做什么右太子妃,还是沈小小敲魏国的竹杠,凰公主就算开过口,那反应都足可以用“老实”来形容了。
对于一个在宫中长大的公主,不管她的性子多么的跋扈,能平安长大且还能到大梁来搬救兵,便不会真的一点脑子都不长。
至少,她总会有些手段和心计的。
皇帝和冯大人齐齐看向凰,不过两人的目光有点不同:冯大人的目光能杀人了,而皇帝却是极为恼怒。
魏国求亲一事,他并没有忘了;魏国皇帝的国书他不用看,也知道肯定会有秦晋之好这么一条。
沈小小的脸上闪过懊悔,想不到这个该死的公主还能有聪明的时候,她和太子的一番苦心,最终都化成了她的筹码!
不过,真如此,她傻那太子也傻嘛?白了一眼公主,她转过了身去看向太子——太子的手轻轻的落在了她的肩膀上,回了她一个温暖的笑容。
“怎么了,又忘了我说过的话?”太子轻轻一弹沈小小的额头,说不出来的亲昵:“还是说,你不相信我。”
沈小小立时就放下心来,想一想也是,凰就算有些手段又怎么可能是太子的对手?
至于凰公主,她不想再和其废话了;说到底,人家是冲太子来的,由太子对付才是正理。
“我,有点累了。”她轻轻的对太子开了口,示意太子快一点儿——她真想回去好好的睡一觉。
“太子妃怎么不说话了?”凰抬起下巴对着沈小小:“太子妃又是反对,又是让我们魏国出银子出粮草的,如今怎么一句话也不说了?”
她等的就是这一刻。她怕的就是梁国的君臣无所求,那她和冯大人此行便不可能成功了——她不但不怕皇帝和太子有所要求,她还盼着他们父子能多要求一些呢。
梁国皇帝想在魏国弄到好处,便是梁国的弱点;有这么一个弱点在她手里捏着,她还真的不担心。
打蛇,要打七寸嘛;而她现在的小骄傲就因为,她这一下子打的正正好,不但太子妃无奈,皇帝和太子也只能依她所言。
至于和太子妃撕破了脸,凰一点也不在意;同在东宫为妃,她和太子妃之间便是对立的,注定了她们不可能成为朋友。
“陛下,只要您答应我的所求,让我入东宫为右太子妃,我的儿子承继大宝——我们魏国可以再出让三个城池,以及它们周边的所有土地给梁国。”
“魏国能出让如此多的国土,都是给我嫁妆;而我的嫁妆当然要交给我的儿女,所以我的儿子做太子,有什么不对?”
她说到这里看着皇帝:“就像现如今的太子,他为什么会是太子,就因为她的母后是带着一个国家嫁与陛下的。”
“有前例可循,陛下,我的要求并不过份。”她说完挺了一下腰,看了一眼沈小小,眼中闪着胜利者的光芒。
你和太子打算再好又如何?你们刚刚所有的努力,在此时都成了我的踏脚石而成全了我。
皇帝的脸色没有变,可是眼底却有什么暴了一下:他这一辈子,最大的痛就是他的皇后了——世上皆知他的皇后是怎么来的!
不过无人会在他的面前提及,就连皇后也不会时时的提醒他此事;却不想,今天被一个魏国的公主指着他的鼻子,让他循旧例。
这叫做什么,打脸啊,狠狠的一掌甩在了皇帝的脸上,让他想忽略都不成。
太子咳了一声:“何来旧例一说?!我母后带着一国并入我大梁,是因为母后对我皇父情根深种,哪怕是弃皇位、哪怕是什么都不要了,也要同我父皇在一起。”
“你,凭什么同我母后相比?你能把魏国并入我大梁,还是能什么都不要,只要我肯纳你为右太子妃?!”
经他这么一说,皇帝的目光闪了闪,神色柔和了许多:同样的事情在凰的口中,那是在扫皇帝的脸面;可是在太子的口中,那就是一段佳话。
嗯,事情还可以如此解释嘛,以后可以让如此宣扬出去,让百姓们如此认为,那他这个皇帝不但无过,而且做为男人是大大的有脸啊。
凰闻言看一眼太子:“不说那么许多,我的所求太子你答应不答应?”
不答应,你们梁国什么也得不到。
太子伸手扶起沈小小来:“父皇,魏国使臣刚到,议事也议的差不多了;国事都求一个稳字,现在事关两国更应该稳妥为上。”
“此事应该从长计议才是。国宴已经准备好了,请魏国的使臣去更衣吧。”他欠了一下身子:“太子妃因救儿臣受伤,不易操劳过度,儿臣这便送她回宫。”
皇帝自然听懂了太子的话:“的确应该从长计议。皇儿且去吧。”
太子妃施礼告退,走了两步忽又想起了什么:“父皇,魏国公主名凰,我们宫中还有一位凤长公主——请凤长公主相陪,也免的凰公主无聊。”
“都是异国公主,想来更能谈得来。”她微笑着看向凰公主,没有半点失败者的样子。
凰公主皱了一下眉头:“你,不认为这个时候讨好我,太晚了吗?我已经知道,你对我抱着极大的敌意。”
“还有,你很不识大体,根本不配太子妃之位。做为太子妃理应为国为民着想,可是你呢?面对我魏国的善意,你居然为一己之私而推拒!”
她可是得理不饶人,说什么也要让梁国皇帝看清楚太子妃的真面目,如果就此废掉此人,她嫁给梁国太子就更顺理成章了。
“今天,如果我不能得到陛下的应允,陛下不下旨赐婚的话;本宫只有带着冯大人离开了。”
沈小小抬头看一眼太子,在他的眼中没有看到一点的担忧,心中也就无比的安稳:“公主,请便。”
她转身由太子扶着,走了。
凰公主憋了好大的劲儿,才用出了重重的一拳,可是自始至终太子妃都没有接口,让她感觉打空了:那个难受劲儿就别提了。
“你现在,可还反对我成为右太子妃?!”她就是不甘心,就是想要让太子妃难堪。
沈小小把头放在了太子的肩膀上:“问我个人的意思,我还是那句话,不同意。在东宫之中,有我没有你,有你便不会有我。”
她每一个字都说的清清楚楚,因为那是她的底线。
什么国家利益——那同她何干?!她在此事中只是一个女子,所以首先要照顾好她自己;还有,一个国家如果真到需要女子做出牺牲,以换取什么国家利益,那这个国家还有什么希望?!
同时,这样一个国家,还需要她的忠诚吗?
凰听的脸色再次胀红起来,没有想到沈小小到了这个时候,依然不知道何为大局两个字。
“陛下,梁国的要求我们都答应了,那梁国的答复呢?如果没有答复,或者我的所求梁国有为难之处,那我就不领宴了。”她立时就反击了。
她相信梁国不会放过魏国给出的好处。
太子此时回头对皇帝轻轻一点头,皇帝板起脸来:“两国要结为秦晋之好,魏国就应该有诚意才是,公主的态度——朕有些担心啊。”
冯大人真想给凰两脚,今天这事儿如果不是魏国大出血,只怕早就黄了;此时他也不管凰的脸面了:“我们陛下来时让臣转告陛下,以后我们公主就是陛下的晚辈,如何管教还要陛下多费些心思。”
换句话就是说:凰给你们梁国了,是打是骂悉听尊便。
凰的脸色大变,转过头就要喝斥冯大人,却听到皇帝开口道:“嗯,那朕就放心了——朕如果今日下旨赐婚……”
冯大人弯下腰去:“成亲之后,我国便有人来和陛下商谈交割土地之事。”
“哦,那朕和丞相大人还要同百官们商量一下,事关重大,冯大人也可以回去同你们陛下好好的商量。”好处不能到手,皇帝还有什么可客气的。
说倒底是魏国有求于梁国,他可是真的不急。
冯大人的脸色一变,他深知国中的情形,所以一咬牙:“陛下赐婚,国土明天就可以商谈交割的事宜。”
“雇佣我国兵马的费用,也一并交割了吧。倒底,我们要早做准备嘛。”皇帝一脸的笑眯眯:“朕这也是为你们着想,准备好了,你们有需要兵马就可以立时开拔。”
冯大人再次一咬牙:“臣,遵旨。”他不答应,梁国真的拖下去,那魏国就真的危急了。
太子和沈小小一直未曾离开——凰听到事情商量妥当了,半点害羞也没有就跪在地上:“请陛下下旨。”她要让太子妃亲耳听到,她要让太子亲口答应她。
皇帝看一眼太子和沈小小,最终还是被魏国所给的利益打动,先让林大丞相把写好国书拿给冯大人,看到冯大人和凰都签字画押并用了印,才开口下旨赐婚了。
凰叩头后转身看向沈小小,眼中全是挑衅:你不答应,那又如何?
“太子妃不是说,有我没有你嘛。”她要看太子妃还有什么脸留下来。
沈小小挑了一下眉头:“你现在还是魏国的公主。”一日没有大婚,你一日就不是什么右太子妃。
太子招了招手,示意凰公主走过来;他的神色很平和,不像是要发作的样子。不过,凰公主岂是会怕发怒的人?所以她趾高气扬的走到了太子和沈小小面前。
“公主,”太子看着她笑的极为温和:“嗯,那个我们有的是时间可以耗,只希望公主你也有这个耐心。”
丫的,孤只用一个拖字决就能让你欲哭无泪——好处梁国拿了,可是大婚就是给你拖着,不知道你们魏国皇帝还能活几个月?
魏国公主听到太子的话脸色大变,她想到刚刚皇帝的赐婚没有说大婚的日期,立时就感觉不妙。
她回身去问皇帝大婚时间,太子就扶着沈小小离开:魏国公主你想大婚?等着吧。
没有大婚,梁国的兵马是不会踏出梁国一步的,除非是去收回大梁的土地。
太子看沈小小就想睡着的模样,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干脆把她打横抱起来:“要睡,就睡吧。嗯,你不担心东宫真的多个右太子妃?”
沈小小在他的胳膊里蹭了蹭,找到一个很舒服的位置就放心的合上了眼睛:“东宫的女人还少吗?可是她们哪一个、哪一个——”她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入了东宫,不入东宫,她也归你对付。”
本来,东宫女子们就是太子应付的,她其实并没有真正的废什么心力;如果一个都不想理会的话,她也能在东宫过的舒服。
只不过,顶着一个太子妃的名头,如果什么也不理会,皇后那里不好交待;还有,她也不想招人怀疑。
她要做个旁人眼中正常的太子妃,然后站稳了脚跟才能为她的父母报仇血恨啊。
沈小小说完就沉沉睡过去了,半点也没有因为在太子的怀中不好意思;反而,嗅着属于太子的味道,她睡的无比踏实。
太子宠溺的笑了笑,轻轻的在她的耳边道:“对不住了,不过不会很久的,等到那一天……”他没有再说下去,大步向东宫而去。
那个凰?哼,他要好好的教训她:给了她台阶下,可是她偏要和小小过不去,那就是不可原谅的。
把沈小小放在床上,亲自给她盖好被子后,拿起她的手来吻了吻:“管她有天大的苦衷,也不能欺负你。”
世上的人有什么喜怒哀乐都同他无关,他只负责让一个人能天天快乐:任何人想要让沈小小不开心,嘿,他都会教会他们后悔两个字怎么写。
太子叮嘱香兰等人好好的照顾沈小小,步出房门才叫小银子过来;他不在屋内吩咐事情,就是怕扰到沈小小。
还有,这些无聊的事情就不应该让沈小小知道,因为沈小小有他嘛,做为一个男人怎么能让自己女人天天操心呢。
“马上让人去查一下魏国的情况,嗯,重点就是要查一下,现在谁是魏国十一皇子的对手;最大的、最重要的对手。”太子的眼中一片幽黑。
小银子马上明白过来:“殿下你这是想要扶持他?”
太子虚踢了一脚:“变聪明了啊,还不是我调教的好?!在我面前卖乖,小心我明儿就让小金子把你卖了。”
他就是扶持十一皇子的对头。魏国的十一皇子和他无怨无仇,在凰公主之前,就是有人给钱割地,太子也不会有这个兴起搅和魏国的事情。
有那个时间,他和沈小小腻在一起多多培养感情多好?他都想好了,为沈小小查清楚林家的事情后,让沈小小解开心结,他就带着沈小小出去游历一下梁国的山山水水。
他的父皇身体康健的很,他这个太子如果想要做的长远,就要有游玩之心,而不能天天泡在国事中:他父皇会很担心他的。
所以,一个只知道玩的太子,虽然会让他的父皇“失望”,但是却能让他和沈小小安全无比。
当然,前提是他的那些个兄弟们,不会来害他和沈小小:他自然会解决的,因为现在他不是一个人了,为了沈小小的安全,为了给沈小小一个可以随便任性的空间,他都要成为兄弟们当中最最强大的那个人。
凰公主来欺负沈小小,居然想夺走原本是他要给沈小小的一切,这便不能怪他了:魏国的十一皇子要怪,只能怪他有凰这么一个好皇姐了。
魏国皇帝和十一皇子以及凰,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就是想要十一皇子为帝:太子偏就让他们心愿都落空!
就算如此,太子心中依然不是很痛快,因为凰倒底还是让沈小小受了委屈——虽然只是赐婚,虽然他不会和凰大婚,可是他依然很心疼沈小小。
将心比心啊,不要说是沈小小另有心上人,哪怕就是有人看到了沈小小的好,他这心里都不太舒服呢。
想到这里,太子的眼睛又眯起来了,那个天哥!
“殿下。”天哥看着太子不卑不亢:“我不能离开京城,也不想再离开京城了。”他拿完自身上拿出了半块玉佩来:“请殿下把此玉转呈皇上。”
虽然玉只有半块,但是上面所雕的却是龙。
龙,只有皇族的人才可以雕在玉上。
太子的眼睛一缩:“你,是何人?!”他看着天哥的脸,思索着此人怎么会流落在宫外的。
天哥一笑:“我是何人,嗯,这话不好说。我说了,也不算,一切全在皇上的一念之间。有劳殿下了。”
太子沉默了一会儿,知道他所说的半点也不假;不管他身上流的血是不是皇家的,只要皇帝说一句不是,那他就不是。
“孤,会把玉转呈给父皇。”他接过了玉来,转身之时终究还是没有忍住:“你,离太子妃远一点儿。”
天哥的唇角弯弯的:“我本来还担心,年纪青青的你一副老年人的模样,怕是不能让太子妃开心呢。太子妃那人,有点跳脱,十足十的赤子。”
“听到你最后一句话,我就放心了。太子,你倒底还是年青啊,哈哈。”他笑完淡淡的道:“如果,我不答应太子你呢?”
证明他身份的东西就在太子的手中,可是他就像忘了一般,带着挑衅盯着太了的背影:
“你要把她养成一只笼中的金丝雀吗?只要你高兴逗弄一下,只要她是你的——你可想过,笼中鸟是不是快乐?”
太子猛的转身,一下子就揪住了天哥的衣领:“你,果然对孤的太子妃有想法!”
天哥看着他的眼睛:“我没有否认,也不会否认。还有,我提醒太子殿下你,我是太子妃的朋友,有过生死与共经历的朋友。”
“太子妃有雅郡主为友,太子妃也有我为友,她会因此而快乐。你,因为你无法容忍,所以就要让她身边只有一个雅郡主?!”
太子恨恨的收回手来:“她会有很多朋友,但没有你也不会少了快乐!”生死与共,该死的生死与共!
他真的很想掐死这个男人。
天哥淡淡的道:“以后,她的身边会有很多人,有些人看到了她的好,真心的待她,如我和雅郡主;还有一些人,他们是想在她身上得到好处。”
“你想好要赶走哪一类人吗?最后一句,你是不是对自己没有信心,所以才如此做,宁可把她关起来让她不能自由快乐,也不容许我在她身边?”
“你是怕我会把她带走吧,嗯,不对,你是怕我会得到她的心。”
太子一拳就打在了天哥的左眼睛上,然后收拳后退负手而立,微抬下巴看向天空:风吹在太子身上带起他的袍角来,说不出来的潇洒,也说不出来的儒雅。
说他刚刚动手打了人,真的很难让人相信。
“激将法,不管用。”他淡淡的声音也不像是刚刚愤而出手打人的那个:“不过,你一天是她的朋友,她一天没有想赶你离开,我就不会让人动你。”
太子说完转身就走,因为他再看一眼天哥,见他那眉开眼笑的模样,怕是忍不住会再把他另外一只眼睛补一拳。
他,真的很讨厌天哥。
没有原因,也不需要理由;哪怕他明知道天哥是个不错的人,也明知道天哥是个救过沈小小的人,他依然极为讨厌天哥。
真恨不得把此人弄到天边儿去,哼哼!他磨了磨牙,算了,小小的朋友也不多,能真心相待的人更是屈指可数,就先容该死的家伙几天吧。
他的小小,他的太子妃每天都开心快乐,这比什么都重要;哪怕他心里会有那么一点不舒服,也不能因他的一点不舒服而夺去她交友的权力。
他留下她来可不是为了把她关到笼中,他是想给她更广阔的天空,可以任她可劲儿的折腾:只要她喜欢。
皇帝看着面前的半块玉,脸上的神色已经变换了好几次,终究还是抬起头来:“你,在哪里得到的这块玉?”
他的声音干巴巴的,神色间也极为尴尬;哪怕以他做了多年帝王的城府,依然不能擦去的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