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凝视着十三爷未语,他道:“若曦,你要学会去接受,这些事情幷没有矛盾之处。如今我既把他视为我最敬爱的四哥,但更是整个天下的皇帝,我是他的臣子,我既以弟弟之心敬他,更以臣子之心忠于他。”
我摇摇头,快步而走,“他若知道会伤心的。”
十三爷从身后赶上,道:“皇兄现在心里一切都明白,不明白的只是你罢了。”我侧头看向他,他带着丝苦笑道:“若曦,你为什么总是害怕将来,拒绝改变?似乎总想守住眼前所有一切,不愿再往前走,前面真有那么可怕吗?不过……”他叹道:“皇兄却是守着你,怕你变。今日我说这些话,也不知是对是错,不过我实在担心你,担心你终有一日不能躲在皇兄和你自己构造的世界中。”
我们到养心殿时,四阿哥弘历已经在了,看到我和十三爷,立即站起,躬身请安,我侧身避开,去吩咐太监布置宴席,十三爷和弘历说着话。
一直等到天色初黑时,胤禛才匆匆而来,一面净手一面道:“让他们长话短说,却还是晚了。”又看着十三爷和弘历,问道:“你们在说什么?”
弘历的眼中仍有兴奋,恭敬地回道:“我刚央求十三叔给我讲他年轻时候独自一人杀老虎的经历,没想到才比我现在大了两岁。”说完,敬佩地看着十三爷。
胤禛眼色一暗,我忙笑道:“皇上,是不是可以开席了?”胤禛点点头,坐到桌旁,等他坐定了,十三爷和弘历才敢入席。
“承欢呢?”胤禛问。弘历也立即看向我,想来他心里已经纳闷了半晌了,只是不敢问而已。
我抿唇笑道:“格格过一会就来。”
胤禛看了眼高无庸,高无庸立即去搬了椅子放在胤禛下,胤禛道:“若曦,你坐这里。”
我看了眼弘历,看他神色如常,也就没再扭捏推辞,大大方方地坐了下来。
胤禛边吃菜,边询问着弘历功课骑射,还直接拿朝堂中的时事考问弘历的见解,弘历一顿饭吃得颇为辛苦,额角都已经有了汗珠,只怕恨不得不过这个生辰。十三爷怜悯地看看弘历,只是低着头偷笑。
“如今西北边疆不稳,若让你去青海见蒙古人,你该如何……”
我在桌子下面踢了胤禛一脚,胤禛愣了一下,我夹了一筷子菜放到他面前,微笑道:“今日是四阿哥的生辰,我们都等着看皇上给四阿哥的寿礼呢。”
胤禛命高无庸把他写的字拿出来,弘历如释重负,忙站起,双手接过,胤禛张了张嘴,想要叮咛,可看我咬着唇,似笑似嗔地盯着他,遂笑起来,对弘历说道:“朕想说的话都写在里面了,你回去后再细看吧!”
弘历恭声应道:“儿臣谨记。”等太监帮他把字收放妥当后,他才又坐下来吃饭。
胤禛不再问他问题了,他却也不敢说话,饭桌上煞是沉闷,我正等得不耐烦,玉檀朝我打手势。我笑对弘历说:“承欢格格也给四阿哥准备了一份寿礼,四阿哥要看吗?”
弘历有意外的惊喜,看了眼胤禛,点点头。
玉檀捧着一根笛子、一面手鼓走上前,我把笛子递给十三爷,自己拿起了手鼓。十三爷挑眉看着我,我笑道:“上次听你吹曲已是十年前,今日借四阿哥和承欢格格的光,请十三爷再奏一曲。”说着眼中已有了泪意。他刚得释时,诸事纷乱,没有时间抚琴奏曲,而绿芜走后,他已不再碰这些。
十三爷握着笛子不吭声,我也不去理他,自敲起了手鼓。欢快的鼓声中,承欢头戴面纱、穿着维吾尔族的衣裙边唱边舞了出来。她的歌声明亮快活,舞步轻盈动人,就如春天草原上的第一只百灵鸟,只有无尽的明媚和希望,没有任何阴霾。
十三爷怔怔看着承欢,眉目间既是凄楚,又是欣喜。胤禛怔怔看着我,我心中酸涩,却只是敲着手鼓,侧头一笑。当年笑语时,曾开玩笑地答应过他,日后必如敏敏为十三阿哥一般,特意为他跳一曲舞,可如今腿上风湿之症已颇重,日常走路都会疼痛,更不用说跳舞了,此生此世已不可能兑现当年的承诺了。
伴着叮叮咚咚的手鼓声,承欢快乐地转着圈,红裙子像盛开的花一般张开,小鹿皮靴子跺得地面砰砰响,满头的长辫子都在空中随着她飞舞。我的手鼓声越来越急,她的圈子越转越快,突然,她的面纱掉了下来,她边转圈子边赶紧戴上,可又掉了下去,她又立即戴上,不到一会,又掉了一下来,她猛地站定,气恼地一把抓住面纱,使劲一拽,连着帽子全扯了下来,扔到地上还不解气,又跺了两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