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宫中,承欢一见胤禛立即扑了上去,胤禛忙搁下笔,抱起承欢。我笑看着承欢在胤禛身上缠来扭去。胤禛自己的孩子见到他都是必恭必敬的,承欢却丝毫不怕胤禛,看来承欢在胤禛府中是受尽呵护疼宠。
承欢坐在胤禛膝头,嘀嘀咕咕地说着那个王府中的阿玛只喝酒不理她,那个什么额娘抱着她哭了很久,就不见了,又指着我道:“她也喝得醉醺醺,还差点打架。”
胤禛皱眉看了我一眼。
承欢和胤禛抱怨完,立即问:“弘历哥哥呢?姑姑说带我进宫找弘历哥哥玩的。”
正说着,太监在外面通报,“四阿哥来了。”我笑挑起帘子,让弘历进来,弘历立即道谢。也不知道是弘历心思早慧,还是他额娘私下有叮嘱,弘历看到我向来异样恭敬,胤禛对他对我的态度也是默许。
他上前给胤禛磕头,看见承欢,他脸容虽还绷着,眉梢眼角已经有了笑意,承欢从胤禛膝头跳下,一下子就冲到了弘历身边,握住了他的手。胤禛也是难得的和颜悦色,笑着嘱咐弘历带承欢去乌喇那拉氏处,带承欢熟悉一下宫里。
等两兄妹手牵手走了,胤禛走到我身边,叹道:“酒没少喝,这烟味总该是十三弟所吸吧?”
我道:“我也抽了一点。”
他看着我无奈地摇摇头,“又是烟又是酒的,人劝得如何?”
我点点头,“他应该会放弃寻找绿芜,过不多久就会好的。”
他惊道:“我只想着让你去开导一下他,不至于伤身体,你怎么劝的?”
我叹气道:“我撒了个弥天大谎。”
他问:“什么谎?”我看着他犹豫未语,他拉我坐到榻上道:“不管是什么,我不会怪你的。”
我道:“我暗示十三爷,绿芜是在‘明史案’中家破人亡者的后人。”说完心里还是没底,文字狱一直都是清朝的禁忌。
他表情清淡地问:“你如何让十三弟相信?”
我心放下道:“一则我从未对十三爷说过假话,他绝对不会想到我会在这么大的事情上说谎。当时怕他从我脸上看出破绽,我还特地把屋中的蜡烛都吹熄了。二则当年绿芜求我帮她时,曾经给我写过一封信,提到自己祖籍浙江乌程,家世好似也非富即贵。我早就忘了这个茬的,带着信本想是给十三爷留纪念,可去怡亲王府的路上细读信时,恰好前几日看到过当年案子的记录,突然就萌生了这个念头,想着反正已经骗了,也不在乎骗大点……”我忽地掩嘴惊看着胤禛。
胤禛立即叫人进来,细细吩咐了会,叮嘱道:“一切暗中进行,务必查清楚。”
我难以置信地问:“难道我的假话竟然是实情。”
他淡淡道:“应该很快就知道是否属实了。”
我支头默想了会道:“我一直觉得纳闷,富察氏就算用言语侮辱绿芜,又耍了些手腕,可绿芜怎能如此冲动,以至萌生死念?但又想着情到深处越患得患失,恨不一夜能白头的都有。绿芜以前就觉得自己配不上十三爷,十三爷如今地位更是尊贵,她还要面对十三爷众多出身显贵的福晋,她又是个心高气傲的人,一时受不了这份气想离开也是可能,可离开十三爷对她而言,和死又有何别?所以一切也可理解。但如今看来……这不过是个引子而已。”
“十三弟一出来就上折子请求册封绿芜,我还未及细查绿芜的身世,如果你的推测是真的,以她这样的出身,不要说册封,如果传扬出去,被老九他们抓住把柄,肯定要大做文章,而十三弟的脾气又肯定不会让绿芜再受委屈,到那一日局面只怕难以收拾。绿芜……”胤禛轻叹一声,“真正奇女子,十三弟没有错爱她。只是她行事太过刚烈,竟然没有给自己留丝毫退路。”
原来不只我所编造的忠孝,绿芜还有这层顾虑,十三爷只怕心中也明白几分吧!绿芜……
胤禛坐到我身侧,揽着我道:“别想了,这段时间,你心够累的了,不管真话也好,假话也好,既然已经让十三弟死心,你就先顾好自个身子。”
我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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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一个多月的辛苦,总算有点成果。我看着眼前的报表,不禁展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兴冲冲地卷好报表,快跑着去东暖阁。看小太监看我,又忙放慢了脚步,强压着兴奋,轻轻而入。
珠帘内,高无庸正跪在胤禛身侧,双手捧着红漆雕凤盘,举过头顶。胤禛瞟了一眼翻了一面牌子,又转头继续看着奏折。
彷若寒冬腊月天,突然坠入冰窖,全身骤寒,我捂着胸口,快步退了出来。抱着怀中的报表,茫茫然出了养心殿。这一幕终于在我眼前生。准备再充分,还是心酸。
玉檀从身后跑着赶上来问:“姐姐,这么冷的天,怎么连斗篷也不披就出来了?”说着扯着我回养心殿。
我缩了下身子道:“我不想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