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这一下再是白痴也听出来了。
好呀,要陛下不削减后宫也可以——你们把这个钱掏了吧。
太子太傅是著名的清寒之家,他不贪污也不好女色,这些年家无余财,他说的一千两银子,已经是他这么多年全部的积蓄了。对于一个官居一品的大员来说,是不可思议的,但是,由于太傅名望极大,平素大家都熟知他的情况,对于他能拿出一千银子已经是非常的出人意料了。
一个这么穷的老官员拿了一千银子,在座的各位王爷,功臣,都有很多封地,很多赏赐,有独立的小金库,人家拿出了全部家产,你等拿出十万八万银子总不成问题吧?
脸色,刷刷地给皇帝大人白下去了。
惨白。
这世界上,还有什么比被人摊派了这么大一笔钱更让人痛苦的呢?要知道,地主家也是没有余粮的啊。
王爷们再多的钱又如何?人家要养王妃无数的侧妃无数的儿女亲属仆役……还有许许多多的排场和打点,以及无数的吃喝嫖赌……
这么摊派下去,怎么得了?
众人不吱声了。
就算陛下不想维持自己的天子气派了,可王爷们还是要享受的嘛。
咸阳王见这些家伙一个个地不吭声,立即火冒三丈。他带头大声道:“既然太傅大人不惜倾家为国,我们这些皇亲国戚自然也不能落后,我同意捐出十万银子。”
按理说,咸阳王带头振臂一呼了,其他人都应该从者云集。
可是,并不。
就连最先难的东阳王都躲躲闪闪,眼神迷离。
拿出去的可是真金白银啊,谁在这时候要跟钱过不去啊?而且又不是十两八两,而是十万八万啊。
咸阳王不心疼,大家就不心疼?
咸阳王的目光转向东阳王,狠狠地盯着他,几乎要大声喊起来了:“你们这些笨蛋,快点先答应下来……只要答应了,到时万一你拿不出钱,陛下也不会真的杀你们……”
的确是这样,拓跋宏的意思当然是威逼这些人而已,他们不拿钱,也不能真的就赶尽杀绝。
别人不了解,难道他咸阳王也不了解?当初迁都洛阳的时候,他就领教过皇兄的这一招声东击西了,如今,故技重施,可笑竟然无人识破?
可是,这关键时刻,这些武夫们岂能领会咸阳王的一番苦心?只紧紧地捂住钱包要紧,再说,皇帝面前无戏言,如果天子真的追究起来,众人岂敢空口白话,向皇帝大人开空头支票??
东阳王老脸通红,目光根本不敢直视他,嗫嚅道:“我家里……唉,人都道东阳王家里花团锦簇,实在是儿子们不争气,一个个吃喝嫖赌……王府只是个空架子而已……”
东阳王几乎有四十几个儿子,四十几个儿子又有几乎总共有几百个的妻妾……子又生孙,孙又生子……子子孙孙无穷溃也……这么庞大的一个家族,而且又不善经营,若不是当年老东阳王的家底厚实,现在就顶不住了。
大家一看东阳王都不拿钱,一个个更不说话了,任凭咸阳王的目光如利刃一般在各人脸上转来转去,众人只是不做声,低头看自己的脚尖算了。
拓跋宏哈哈大笑:“罢了,罢了,既然各位都有苦衷,还是朕来做个表率,厉行节俭算了。”
没有一个人再提出反对。
也没有底气。
皇帝哈哈大笑,扬长而去。
咸阳王气得面色铁青,只恨恨地瞪了老脸通红的东阳王一眼,只恨这些目光短浅的家伙,真真是庶子不足与谋。
他跺跺脚,就连东阳王嗫嚅着想上来跟他讲话他也根本不理睬。
奔出去时,才觉得一腔鸟气没有泄之处,只恨苦心孤诣那么多年,现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女人合理合法的一家独大了——甚至连罪责都怪不到她头上去。
狡猾多端的皇帝大人最初提出废黜后宫的决议只在小范围以内,并非是诏告天下。一旦意识到这条路不通了,引起的反弹会大了,他立即收起了言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