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们的惊恐样子让她根本无法下咽。
“皇后有旨……”
一声声的,昭阳殿的清晨,混着露珠,这传令的声音散开去。
传旨的宫女们进来了,大模大样的,气势很足,一如冯皇后亲临。
妙莲不经意地看去,只见几名宫监和宫女快步走来,其中一名手持皇后的金牌,宣召道:“皇后娘娘命冯昭仪立刻去晋见……”
命冯昭仪晋见?
待得看清楚宫人们拿的信物时,陈嘉等更是惊惶变色——这样的金牌只代表着一个意思——那就是皇后怒了,后果很严重!
如果你敢不去,就是公然顶撞皇后。
贱者顶撞尊者,死!
以前冯昭仪是借口生病,这一次,冯皇后可不管了,拿出杀手锏了。
金牌摆在眼前,你不得不从。
宫规啊!
“皇后娘娘下令,令冯昭仪觐见……”
执法宫女的声音更大了。
她在宫里多年,声音浑厚,一如男人。
而且她们出之前是得到了冯皇后授权的,所以中气很足。
但冯昭仪还是不慌不忙的,端起一碗牛乳慢条斯理地喝着。
“冯昭仪听令……”
她站起来,罢了罢了,一碗牛乳也喝不清净。
这才淡淡的:“你们有何事?”
“朔望之日,该是拜见皇后娘娘之时,六宫妃嫔,概莫能外。昭仪娘娘该不会不知道这个规矩吧?”
口吻咄咄逼人。
宫女们见势不妙。
奴才都敢这样对冯昭仪说话了?
她一笑:“你们先等着。”
说完竟然扔下众人去了梳妆台。
流云飞鬓。
菱花铜镜。
先换衣衫,再脱脂抹粉,慢条斯理,不慌不忙的。
妙莲正在插飞云髻上的一只钗,翡翠,绿得如深邃的海洋,把她的一张脸儿都映得绿了。
对镜自照,觉得很满意。
外面却传来催促声:“昭仪娘娘,你迟到太久了。如果再不听令,就休怪奴婢们无礼了……”
要执法了。
开始威胁了。
谁敢给了他们这么天大的胆子?
在昭阳殿的时候就敢这么肆无忌惮?
她的手在头钗上停顿了一下,拔下来,看看,又插上去。
柳儿焦虑地低声道:“娘娘,她们拿的是皇后的金牌,您若不听令,只怕会有杖责之刑……”
她起身,走出去。
两名宫女正在门口作势往里走。
妙莲一看,果然,另外两名宫女的手里拿了权杖,一副自己不走,就要当场杖责的威势。
冯妙莲上前一步。
两宫女不由得后退一步。
忽然觉出一股肃杀之气。
这是她们第一次在一个女人身上看到杀气——甚至还有冯昭仪放在旁边的一把宝剑,寒光凛冽。
二人的嚣张之色不由得减低了几分,垂下头去。
其他宫女也相顾骇然。
“好,我倒要去看看冯妙芝到底想耍什么威风!”
她转身就走,宫监立刻在前面带路,柳儿和宝珠等人见势不妙,顾不得挨打也只好小跑着跟在了她身边。
椒房,花花绿绿地一屋子妃嫔。
不但三宫六院,就连那些老太妃都来了。
这些老太妃好些是昔日拓跋弘的妃嫔,有些甚至是当初罗迦大人的妃嫔——她们中的一些人已经很老很老了。到冯太后当政的二十年里,在后宫里给了她们一个专门的地方,规定她们可以不参拜,也没什么礼仪,供给如常,甚至还允许她们自由地在宫中玩一些纸牌。到后期,甚至引进了南朝的许多按摩休闲,让这一群老年人更加舒适。
那时冯太后忙于国家大事,主管的是政治、军事等大局,根本不过问也不在意后宫礼仪,连基本的那些繁琐程序都取消了。
在许多妃嫔们眼里——当年的冯太后其实是一个男人——因为跟她没有什么值得争斗的——可以争斗的男人已经死了!一群寡妇。
然后,冯太后自己也不像一个女人,天天召见的是大臣,就谈不上找任何妃嫔麻烦了。
能出宫的都先后离开了,不能离开的都是无家可归的,或者说不愿意放弃宫廷这个养老院,宁愿在这里丰衣足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