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如走上前,轻声道:“慧姨,人带来了。”
语声停歇,原慧缓缓转过身,森然目光射到容爵身上。尽管她已是垂询老人,尽管她面上无肉甚至颊骨都凹陷,尽管她看似风烛残年一吹就倒,可是容爵心头依然升出一股寒意。因为那目光犹如是刀片刮在他身上一般凌厉,而她一身的黑加头上的白花如尖刀往他心窝里捅,他甚至不敢去深想。
原慧却忽然问:“你可知这棺中是何人?”
容爵沉默。
原慧又问:“你母亲白晴为何没来?不敢?哼,她当年伙同你舅诱了我女儿出寨,令她死在外面,如今她不敢来,却让自己儿子送上门来,就不怕我要你母债子还,血债血偿?”
这一次容爵不沉默了,他艰涩开口:“她在哪?”他已经知道这个面目冷凝带着微怒的老妇是谁,她是原欣的母亲,简单的外婆,她叫原慧。在路上来的时候,母亲再三叮嘱他,原家其实不可怕,唯一可怕的就是原慧,因为她在生下原欣失去心术异能后,就开始研习巫术,这么多年后,若她还在,那么巫术抵达什么境界谁也不知。
“她?”原慧尖声而问,“你问哪个她?你还记得有她?她为救你,不惜以己之身引蛊王入体,她为救你与你母出白家,不惜耗尽所有心术潜能导致七窍流血,而你们又做了什么?”疾走两步,一直到容爵跟前,冰怒的目光直直看进他心内,“你们把她抛在白家魔窟里面自身自灭!你们以为她痴傻之后身死,毫无人性的选择把她就此遗忘!你母亲害死了我女儿,而你,又把她给害死了!你还敢问我她在哪?”
容爵突的睁大眼:“你说什么?”
原慧冷笑,眸光内却渗出了泪光,“我说什么?她死了,你找的她死了,原玥死了,哦不,她还有个名字叫简单,简单死了!现在说得够清楚了吗?”无论是眼角还是眼前,湿润再抑不住,泪落下......
容爵整个人呆住了,脑中轰然而炸,支离破碎!不,他不信,血液还在流淌,心口还在跳动,他还能感觉到她,再也不顾其他,一把抓住原慧的手臂:“不可能,她从白家闯出来,她使尽一切手段到我身边,她三天前还在普罗镇上出现,她进了这里,她怎么可能会死?”
原慧却是使劲浑身力气甩脱他的手,原本拄在手里的拐杖一杖就往容爵身上挥去,实实在在的打了一杖于他身,凄然而道:“不可能?当初你受蛊王之迫只有两个月命,她为救你引蛊王入身,你当她是神还是仙?你会受蛊王反噬而死,她就不会?蛊王在她体内早已毒入骨骸,就是我巫术再高也回天乏术!她回来得太晚了!”
她回转身,颤颤巍巍地往棺木走,凄嚎而出:“小玥,你与你母亲一样,识人不清,尽认识一些狼心狗肺忘恩负义之辈!现在你们母女团聚了,却留我白发人送黑发人......”
容爵死死盯住那黑陈棺木,她在那里面?不,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一个箭步冲上前,想要去推开棺木,被原慧一声厉喝:“你干什么?”一杖又挥过来,容爵躲也不躲,生让那木杖打在自己手背上,立即那处青紫浮现,可是却不觉疼,只感觉麻麻的。而真正疼的却是心,他不相信那机场一别会成永远,更不相信居然一语成谶——这一生他都再也见不到她了!
那只是在机场时候的绝望念头,在后来的追逐中他一直坚信可以找到她,尤其是在圣彼得教堂外听到聂云枫那番话后,他更加肯定简单爱他如斯,断然不可能就此真的离开自己。可是现在原慧说她死了,死于蛊王的毒入骨骸!他如何能信?
扯开那绑缚的白绫,正待掀开棺木时,耳边听到原慧凄厉而吼:“不得打开,里面是我女儿原欣骨灰,小玥的尸身还在屋内等候入殓!”
与此同时,容爵已经把棺木推开一条缝,透过缝隙,孑然看清里面空空如也,而一个白玉的瓷坛放在最中间。他立即松开手,目光扫向四周的门房,每一扇都关得紧紧的,简单在这其中一间内?
拔腿就要往其中一间门前走,可只跨出一步,就听“砰”的一声,不知是什么被原慧一杖打中,中气十足的厉喝在身后:“站住!”容爵脚步不顿,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今天哪怕是一间间找,也要把简单给找到。
“你若再跨前一步,我现在就施展巫术,让屋内尸身自燃化为灰烬!你可以试试!”
戛然止步,整个身体都僵住,很想不顾一切,可却就是再迈不开步子。容爵木然回过身来,看清那张绝怒的脸,大有玉石俱焚之态,意识到这不是威胁,而是她真可能会如此做。
更令他沉痛的是,原慧的凄然不像作假。如果不是假的,那么代表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