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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家这夜不欢而散,除了古绰气急败坏的大嚷,两名长辈都阴沉着脸瞪着古离阙出门。
“绰绰,够了,回你房间去!”他母亲呵斥了一声,然后瞥了眼古博,拖着裙子走向书房。
古绰难以置信的看着他妈,随即瞪向他面无表情的父亲,咬牙切齿:
“你们没告诉我一个字,为何今年一定要他回来?难道就因为他攀上了戚言堂?可你不是说连戚简仪也不在乎,怎么如今就转性了想去抱戚言堂的腿了?”
“这是你跟你父亲说话的态度?!”古博鼻子喷气,双目瞪如铜铃。
“那你们告诉我啊!”古绰龇着牙吼道。他是个体面的人,人前人后都如此,可只有一个人总让他能轻易摔碎所有面具,他当然厌恶古离阙,就像他妈一样,那人就像长在股间拔不去的长刺,他安分点倒好,疼久了总能忽视的了,可他偏偏一次又一次的在面前刷存在。
他讨厌他明媚灼人的绿眼睛,讨厌他肆无忌惮的笑容,放荡得像要勾引全天下男男女女一样,讨厌他对着陌生人也能露出对着家人相似的深情,那样的古离阙不是他认识的。
“听你妈的!回你房间去!”古博大声呵斥道,浓眉紧锁着,看着冷漠凌厉。
“爸!”古绰高喝一声,看着他爸冰寒的似乎一点没有触动的脸,电光火石间脑海里划过什么东西,出口的质问一拐,他强按住情绪:
“你们瞒着我什么?”
他敏锐地发现父亲喉头滚了滚,但却没有答案,什么也没有,他父亲沉下声重复了一遍:
“回到你的房间去,”他转身走向书房:“然后把《弟子规》抄五遍。”他补充了一句。
古绰眼神阴郁,他没有再说什么,不过心里了然,这一定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你总对儿子这样严厉古板,当心将来他恨你。”女人吐了口烟圈,靠着椅背声音慵懒。
古博厌恶的走上前去扭下她的烟摁灭,冷冷睨着她:
“你要再在这地方点这种玩意,我就叫你整包吃下去。”
“喔喔!”女人冷笑着摊了摊手,歪着脖子道:“你当然不担心绰绰恨你,你还有另一个儿子不是吗,虽然长着金毛是个杂种,但也挺漂亮的。”她勾着唇,眼神刻毒。她韩家曾经也是大家族,可古离阙的存在无时无刻不提醒她“曾经”两个字,碰一下,就刺骨的疼。
古博刷一下黑下脸,冷哼一声:
“说够了就办正事。”
女人轻啐一声,转过脸笑容渐渐滞涩,她曾经有多爱这个男人,爱的忍受他的利用,忍受他把自己当股票一样抛售买进,忍了他那么多年,结果发现他最爱的还是他自己,是他的古家,是他的权利。
打开书桌一角的暗格,按下按钮,桌子对面的仪器开始闪烁,几息之后,一个老人精瘦微勾的身影出现在面前,那是一个全息投影设备,古博和他妻子纷纷收敛表情,对着老人微微欠身。
“问到了什么?”老人坐在一张镂花木椅上,深邃的眼睛在偏暗的光线中透出几分阴鸷。
“戚言堂,早年在蓝羽孤儿院,后来被一对姓乔的夫妇收养....毕业于清桥,现在接受皇家课程训练...”古博的口气波澜无惊,念教科书一样说出这些东西,老人的眼里慢慢结起寒霜。
“我若要知道这些何必交代你专门去问?古离阙可是你的亲儿子。戚言堂为什么会和他在一起?”
古博扯了扯嘴角:
“爱情。”
“你难道是在开我玩笑?”老人冷冷看着他。他见过戚言堂,这个年轻人身上所表现出的那股令人生畏的气质一点也不符合他的年纪,那帮老家伙相信他似乎并不奇怪。可他身上最违和的一点就是他和古离阙的感情,他半点也不相信这样的男人会被爱情这种玩意儿拴住。
他要么是想从古离阙身上得到什么,要么他其实是个脓包但演技绝佳,再要么他所图更大。他知道其他家每个人都对这个戚言堂好奇的挠心挠肺,可戚家把他的信息捂得严严实实,他们就算见他一见都难得。在那片模糊的未来里只有戚言堂是清晰的,然而他们明明有古离阙这样好的缺口却撬不出什么更多的消息,老人气息越发生冷起来。
“十年没见的父子,不说什么很正常,血缘又怎么了,别忘了,我父亲还是您的亲哥哥....”他微妙一顿,冷冷道:
“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戚言堂就这样了,你对他到底有什么好奇?”古博勾着腰,眼睛直勾勾盯着老人。
老人哑声一笑,无端显露出几分阴森:
“他本该是个豁口,我们本有机会不再看着楚家的眼色掌控未来的走向,你说那小子有什么本事.....”他后面的话低不可闻,古博忍不住皱了皱眉,老人看了咧嘴一笑:
“你想知道我们这些老不死的到底在商量什么?”
古博低下头,没有否认。
“你不会想知道的。”老人啧啧一声,伸手按灭了投影,影像消失前他嘶哑冷腻的声音飘来:
“原以为你有个好儿子,嗤...”老人撑着木椅扶手站起来,拍了拍手满室通明,那是一座足足有两个足球场大的仓库,满满的集装箱一眼望不到底,里面装满军火,老人神情温柔拍了拍冰冷的铁皮:
“我可不像那帮老不死的把宝全押在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身上,只有你们才是最可靠的。”他呢喃着——只有死亡才是最可靠的。
古家是个奇怪的家族,各分家相互依靠又相互憎恨,除了族长的话不可违背,他们谁也不放在眼里,可族长又是每家最憎恨的对象。古家没有主支,每五年各分家竞争激烈你死我活,然后选出族长,迎来下一个五年的平静,就这样一代一代民主又专/制的延续了下来。每次大选这个家族都像要崩溃,每次却又奇迹般的恢复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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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言堂寒着张脸,一下车就大步流星朝会所里面走去,感受到他身上的寒气,沈默不自禁撇了撇嘴,等看到古离阙的时候,沈默情不自禁半退了一步以躲开戚言堂几乎实质化的怒火。
他们面前有两个醉鬼正在互扯着,要不是包厢灯光昏暗,大年夜人也不多,他保准明儿一早古离阙又能上头条。
“你这狗娘养的,咬我啊!”古离阙挣扎着想挣开文彬和rio的禁锢,从他们的肩膀上探出头,恶狠狠的瞪着对面被他踹到的男人骂咧着。
文彬低咒着,努力用身体遮掩古离阙的脸,然后吩咐rio去把对面的男人推出去。
那男人也醉的迷迷糊糊,踉跄着从地上爬起,哆嗦着手指看不清人,指着一个方向发狠道:
“你给小爷等着!小爷这就叫人来,不把你这张破嘴操的开花我孙迪的名字倒过来写!”
古离阙从文彬身边踢空一腿,扬着下巴绷直唇线,喉咙里发出一阵咕噜声,因酒醉的声音沙哑低沉,不屑啐了一口:
“!”
“你他妈...老子要亲你是你的荣幸,你哪条道上混的?名字留下,老子总有一天要你跪下来求老子□□!”那人扶着墙撂着狠话。
只是话音刚落,他腹部就受到猛击,嘴巴蓦地张圆紧接着一个坚硬的东西砸到嘴上,疼痛没来得及袭来嘴里蓦地涌出血腥气,眼前一阵白星,他扶着墙滑下,张着肿胀破皮的嘴含糊道:
“你,你等着..等着,你操窝劳纸是谁么!你操.......”
戚言堂一抬腿,结束了他的废话。
然后他转过身,文彬下意识松开对古离阙的禁锢,得到自由的古离阙得意大笑一声,东倒西歪的就往前面撞去,眼前模模糊糊的一头撞进面前人的怀里,他扯住那人的衣领,嚣张的低吟:
“!jerk!”
戚言堂挑眉,按住他的后脑勺咬住他被酒液润湿的红唇,古离阙瞪圆了眼,随即困惑的眨了眨,这个走错房闯进来对自己口出狂言的酒疯子的味道——为什么和戚言堂那么像?他抡起拳头的手犹豫了,然后便被戚言堂拢在手里。
分开后他努力瞪圆眼,眨了又眨,眼前模糊的人脸渐渐清晰起来,是言堂!他心头一乐,刚想张嘴:
“呃!”一个响亮的酒嗝。
他嘟起嘴咂了咂,然后瘪下嘴无辜的看着戚言堂:
“我...呃,有乖乖等你....小陶作证!”他拉过小陶挡在身前,湿漉漉的眼睛对着戚言堂,然后露出一抹谄笑。
戚言堂满肚子窝火被他一看消得干干净净,无奈叹了口气,他摆手示意小陶不用说了,大概也猜到了,两个酒鬼怎么打起来都不奇怪,这家伙长着一张招摇的脸,醉了更不知道收敛,还好碰到的是另一个醉鬼——他刚刚一时不慎下手重了,不知道有没有内出血。
回头看了看瘫在地上一脸血的男人,他指着沈默:
“你能处理。”他用的陈述口气。
沈默闷闷的点了下头。
戚言堂转回头,一不小心就看见古离阙暗搓搓的把地上的空酒瓶往那个已经不省人事的人身上踹,却在看见他转头的时候连忙收回腿,耷着脑袋一副我很无辜的样子。
唇角无意识向上翘,连忙敛住,他咳嗽一声,拽过古离阙,熟练地在他口袋里摸了个墨镜挂在他脸上,顺手按下他挣扎的手,古离阙靠在他身上和他一路往外走,嘴里不停嘟囔:
“谁大晚上戴墨镜的,我都看不见路了。”
戚言堂没理会他,口气淡淡道:
“我不在这么。”然后接过小陶递来的帽子外套和围巾,熟门熟路的往他身上装备。
“言堂。”古离阙一路攒着他的衣角,跌跌撞撞的扶着他往外走,听到戚言堂说他在这后他一路上都没说话,知道快到大门口,冷风吹来,他不自觉往身边人怀里缩了缩。
“嗯?”戚言堂低声道。
“你回来了.....”古离阙傻笑起来。
戚言堂眼神一软,嗯了一声。
“....没有跳舞?”古离阙挠着他的衣角。
戚言堂额角一抽,歪过头看着古离阙水润的大眼珠子一眨不眨盯着自己,他咬牙切齿道:
“没有。”
“嘿,嘿嘿..”古离阙得了答案贼笑起来,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
“噗...咳咳。”小陶咳嗽着把身子背到一边,感受到戚言堂的目光,她咳嗽的越来越厉害,肩膀不停的抖啊抖。
最后的路几乎是戚言堂抱着古离阙回去的,推门闻到里面扑面而来的酒气,戚言堂难免在一次黑了脸,文彬和rio冲他摊手做了个无奈的表情,然后把钥匙甩给他,后退着往门外挪:
“那个就交给你了,我们就不打扰了。”
戚言堂点头,架住软趴趴的古离阙,谢道:
“难为你们大年夜还跑出来,谢谢你们之前陪他。”
“嘿,兄弟嘛!”rio咧嘴一笑。
“嗯嗯嗯?你们要走了,不进来喝一杯?”古离阙伸手抓着,戚言堂面不改色将他的爪子按回来,对门口的人使了个眼色,然后门关上。
古离阙不满的嘟囔着戚言堂不会待客之道,客人要走要多做挽留吧啦吧啦.......
戚言堂忍无可忍把他打横抱起,直接走向卧室塞进被窝,末了再从厨房里拿了冰袋按在他脑门,古离阙龇着牙不住往被子里缩,不满的哼唧:
“凉......”
“给你醒醒酒。”戚言堂施施然收回冰袋,亲了亲他因不满嘟起的嘴,笑道:
“躺一会儿,我给你倒杯水。”起身欲走,袖子被扯住,无奈回头:又怎么了?
古离阙睁着那双亮晶晶的绿眼睛看他:
“你快点回来,我们一起看片。”
戚言堂笑叹着揉了揉他乱糟糟的脑袋。
回到屋里就看见古离阙裹着被子蹲在抽屉面前翻找着,听到他的动静还委屈的转过头问道:
“我藏着的小黄片呢?”
戚言堂眼角一抽,放下水把他连人带被子捞了起来,丢回床上怒道:
“有我你还要那些小黄片。”
“那是艺术。”古离阙抬起脖子反驳道。
去他妈的艺术!戚言堂暗骂一声,然后稳住怀里毛虫一样扭来扭去的古离阙,深深叹了口气,将他压在怀里,下颌抵着他的头顶问道:
“怎么不开心了?”
古离阙霎时漏了气一样没了动静。他沉默了很久,久的戚言堂都想看看他是不是睡着了,才听见他沙哑的声音响起:
“我母亲并不是我父亲的妻子。”
戚言堂知道,所以他只是一下一下拂过他的背脊无声听着。
古离阙并不能算是传统意义上的私生子。古家没几年各分支就要竞争一次,古离阙出生之前,他父亲那一支本是那年最有希望获胜的分家,古博的父亲资历足够,他又娶了一个背景雄厚的妻子,自身实力也不差,唯一的弱点应该就是他和妻子至今没有孩子,家里人单力薄,但这也没关系,孩子对他们来说是以后怎么也会解决的问题。
可世无常贵,古博妻子的娘家那年遭到了近乎毁灭性的打击,一个不慎或许会殃及夫家,那时正是古家分支间竞争的如火如荼的时候。古博这人年轻时生得风流,稍微有点年岁更是气质温纯,眯眼一笑就让无数名媛贵妇酥了骨头,但同时他也有着配得上这张脸的野心,从上一次大选后他一直筹措着,对下一任主家的地位势在必得。
他妻子爱他,爱的甚至可以在他的软声哀求下签下那一纸离婚协议,古博欣喜之下转而寻找起下一个助力。南华的世家凡是对古家稍有了解的都不很愿意趟这摊浑水,时间紧迫下他瞄上了一名来自a国大家族的女儿,那姑娘小古博整整九岁,却有一双迷人的绿眼睛,一笑起来就像柳枝化进湖水一样醉人的温柔。
她是古离阙的母亲,那个被她年长九岁的爱人骗得团团转的女人,如无意外她本该冠上古姓,可意外如期而至,古博前妻的娘家奇迹般的在那场打击中站稳了脚,尽管元气大伤但也比势力远在海外的别国家族强得多,仍旧爱着丈夫的妻子,仍旧惦记着妻族帮扶的丈夫,两人一拍即合,留那含恨的外国姑娘怀着未出世的孩子回到故国。
古离阙眼神放空看着不知道哪个方向,靠在戚言堂怀里一动也不动,感受到环着自己的手臂收紧,古离阙蓦地笑了出来:
“我小时候就在想一定是我太皮,所以妈妈总不会笑。可我有时候又忍不住想跑出去玩,就格外注意在回家之前一定把自己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