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得对,他不是!”
伴随着这熟悉的声音,占色心头一颤,差点儿站不稳脚。
调过头去,她目光怔忡了。
大步踏入新房的男人,身量颀长挺拔,整个人迸着一种冷冽与阴沉,还有一种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华贵之气。好像他天生就比别人高了一等的气质,让他一双清冷的目光里,哪怕没有情绪,也无时无刻不在诉说着对整个世界的不屑。
看着他一步步走到面前,占色嘴皮儿动了几次。
本来她想说点儿什么,可是最终还是开不了口。
或者说,她认为没有必要了。
事情已经明摆在面前了,说与不说,又有什么意思呢?
曾经那些美好的,或者她自以为是的美好,不过泡沫一样被人狠狠戳破罢了。
男人在她面前三步停下,他不开口,屋子里就安静了下来。
许久,没有人说话。三个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姿态诡异地静静而立,一种隐藏在灯光下的难堪情绪,将这个夜晚的夜色,点缀得分外不同。
好一会儿,章中凯突然笑了。
“色色,他就是你问的爵爷。意外了吗?”他打破了凝滞气氛,斯文清秀的表情不变,凑近占色低低说着,好像两个人中间,从来都没有生过任何的不愉快。
占色刚才其实已经想到了。
可是,猜想与肯定毕竟完全不同。
眼睛剜着严战,她的话却是对章中凯说的。
“师兄,看到我人生的第一次犯罪心理画像,一不小心就有了这么好的成就,你有没有生出一点儿羡慕嫉妒恨的感觉来?”
想不到她到了这个时候,还有心情开玩笑,章中凯摸下鼻子,笑得颇为尴尬。
“确实,你很不错。第一次的画像,就很准确。”
“你也很不错。一直在用你的艺术化犯罪来误导我。”
淡淡牵了牵唇,占色不再理会他,一直看着严战不动。
在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其实是难过的。
严战给过她很多温暖,也给过她很多美好的想象。可那个“爵爷”和“蝙蝠”,给她的却都是一些不太美妙的记忆,每次想起他们来她都会起鸡皮疙瘩。现在这几个人物融合到了一起,她觉心觉得,好难消化这条信息。
“不要意外,不过一场男人间的**较量罢了。”章中凯很是自得其乐。
自嘲地一笑,占色没瞄他,剜着严战问。
“那些人,都是在你的指使下杀的?”
眉头微蹙一下,严战眸光里有冰冷的钝角,却没有开口。
章中凯扫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将话题接了过去。
“色色,爱情嘛,总是让人疯狂的。你或许还不知道吧?除了权少皇之外,还有别的男人也是那么喜欢你,甚至已经喜欢到了令人指的地步。呵呵,当然,对于别人的喜欢,你向来都是不屑一顾的。就算早就看在了眼底,也从来不会往心里去。”
占色冷笑,终于调头望着他,“你在说你自己?”
章中凯被她一呛,却也不生气,只是浅笑。
“你说得对。我喜欢你!同样也喜欢到了令人指的地步。”
令人指。确实够令人指的,死了那么多的人!
微微翘了一下唇,占色没有对他的“示爱”有半点反应,只是嗤之以鼻。
她就是这样的一个女人,哪怕现在她明显已经沦为了阶下之囚,可她抬头挺胸的样子,还是孤傲得像一朵清冷高贵的苍鹰,让人不敢直视。哪怕她即将被人踩在脚底,还是有本事表现得她才是高高在上的那一个。
这就是占色。
抿了下干涩的唇,她各扫了两个男人一眼,淡然道:“我现在只想知道一点,唐瑜的这笔账,我应该记在你们谁的头上?至于其他的狗屁喜欢,麻烦你们带着去见鬼吧!”
“当然,是我。”
章中凯却是没有否认,直接了解的承认了。
不过,每次提到唐瑜的时候,他的表情都不那么自在。
毕竟,唐瑜是这个世界上,实实在在用真心对待过他的女人。
尽管他不爱她。却也知道,她是真的爱过他。
“走吧,时间差不多了。”严战上前一步,扫了章中凯一眼。一张清俊的脸上像是上了一层细釉,在灯光下有着与往日不同的色彩。从进屋一开始,他的情绪就好像有些不大对劲儿,这还是他开口讲的第一句话。
啪!
一道刺耳的玻璃破裂声,让他敛了眉头。
占色挑衅地将茶几上的杯子拂到了地上,冷笑地看着他。
“准备带我去哪儿?!”
微微一眯眸,严战面色沉静,“到了地方,你会知道。”
“凭什么认为我会跟你们走?”
“你有选择吗?”
回视着他的眼睛,占色不反驳,说出来的话却很固执。
“如果你要用我来对付他,还是不要浪费彼此的时间了。”
她的声音很轻,语调也很平缓。像是对怎么处理她的结果毫不在意。可听入两个人都了解她的男人耳朵里,却知道这些话里代表的意思和情绪。
严战不轻不重的一笑,“你以为呢?我带你去还能做什么?”
占色也是不紧不慢地盯着他,讽刺地挑高眉头,笑了起来。
“看你的表情,是准备孤注一掷了?”
不管真笑还是假笑,占色的笑容向来很好看,总会给人一种百花绽放眼前的美景。严战欣赏地勾了一下唇角,再走近一步,伸手揽了她的肩膀。
“你总是对的。”
肩膀上的大手传来的热量,让占色不自在地打了个寒噤,身体扭抖了一下,她下意识地推开他,往后退了两个大步,腿弯刚好撞在了茶几边沿。
“嘶……”她吃痛惊呼。
章中凯刚想要伸出手去扶她,严战就已经抢前一步,蹲身下来看了看她的腿,索性拦腰将她抱了起来,大步往外面走去。
“怀着孩子,还是多注意身体比较好。”他的声音,压抑而低沉。
占色抿着嘴装死人。
一双手指死扣在手心里,心底一阵阵寒冷笑。
严战脚下一顿,像是感受到了她的情绪一样,低头看了她片刻,缓缓地凑近她的脸,盯着她呵气一般,淡淡说。
“占色,人识时务,比一味反抗会活得更舒服。”
男性独有的温热气息喷洒在脸上,让占色的脸刹那一红,那一种别扭感从呼吸里很快往身体四肢蔓延,让她整个人僵硬在他的怀里像一块儿大石头。
“我现在对你还有用,不是吗?你又能把我怎样?”
低笑了一声,严战将她紧扣在怀里,俊美无匹的脸上始终挂着一抹难以窥测的笑容,在这一间唐瑜用爱情妆点过的新房里,在那流光一般温馨的灯光下面,他的唇角,带出了一抹难以描绘的美感来。
“很对。你很有用。所以你乖乖的,我自然不会伤害你。”
“恰以为,你的行为,已经是伤害了。”
“哦?”严战笑,“你觉得我该怎样做?”
占色不是傻子,她相当清楚目前的处境。也知道,现在摆在她面前的路不多,她不是能飞檐走壁的女英雄,不是暴力压抑的对手,以不变应万变才是王道。
想了想,她果然不再动弹了,只是安静而平淡地说。
“放我下来,我自己会走!”
她想要避开与他肢体接触的表现太过明显,严战冷笑着目光暗了一下。
“爵爷!”章中凯适时上前。
“怎么了?”严战眸子淡淡扫向他,一张清冷的俊脸上,情绪掩藏得极深,就连章中凯这样善于察言观色之流,一时间也无法猜透他真正的心思。
“不要伤害她。”瞄了占色一眼,章中凯满脸真诚。
占色冷哼着,差点儿笑出声儿来,继续对他嗤之以鼻。
而严战却抿紧了嘴唇,似乎想了许久,直到一双幽黑的眸子深邃得再无温度,才将占色缓缓放在地上,淡淡地说,“我会处理。”
这样的回答,相当于没有回答。
章中凯愣了一下,大概察觉到了他的不悦,皱起了眉头。
“我合作的条件从来都只有一个。我要这个女人。”
抿着冷冷的唇角,严战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而有额外的表情,只是拿眼睛扫了一下因被当成了商品而面带讥诮的占色一眼,轻轻勾了一下唇。
“再说。”
淡淡的两个字说完,他拉着占色的手大步往外。
章中凯随后跟上,眸底一片阴暗,情绪沉沉。
一道儿走出卧室,通过短短的玄关,占色一眼就看见了跟着严战前来的好几个高大而壮实的黑衣男人。当然,她也见到了斜倒在沙上被陈姐看管着的孙青。
她果然还在熟睡中,完全不知道被自己的战友摆了一道。
占色默不作声地扫了一眼,突然停下脚步,一把拽住了严战的衣袖,一张掩藏在长下的小脸上,多了一抹请求的味道。
“放了她。”
三个字,她说得有力,严肃。
严战微微一低头,目光落在她抓在自己胳膊上的几截葱白手指上,缓了下情绪,他才笑着抬起另一只手轻轻地握住她的手。
“为什么每一次,你先想到的都是救别人?”
“她不是别人,她是我朋友。”
“朋友?”在嘴里淡淡咀嚼了一下这两个字,严战眉头蹙得有点儿寒冷,他没有再去观察占色什么表情,只是扭过头去,对陈姐使了一个眼神儿。
“一会儿放了。”
陈姐从占色出来开始,一直都低垂着脑袋,闻声儿这才抬起眼睛来,一不小心就与占色目光里那一抹嗜杀对上,立马就又重新埋下头去。
“我知道了,爵爷!”
占色察觉到了她眼睛里的愧意。
可是,有什么用呢?
轻蔑地鄙视了她一眼,占色看着孙青熟睡的苍白面孔,默默地道了一声“珍重”,然后跟上了严战的脚步。而严战牵着她的手一直没有放开。出了门儿,手指才若有似无地在她手心里轻挠了一下,声音小得也只有她才能听见。
“占色,如果有一天我遇了险,你会替我求情吗?”
占色手指微微一曲。这不是她第一次被严战握住手,他的掌心还是那么干燥温暖。可是,那一种被旧日假象给蒙蔽了的感觉,让她对与他手心交缠特别的反感。
紧蹙着眉头,她甩不开他的手,只能扯出一抹讽刺的笑容来。
“在今天以前,我肯定会。”
严战的眼睛里有刹那的惊喜,而她笑容敛住,却继续补充。
“可今天以后,就算你死在面前,我都不会皱一下眉头。”
手指紧了紧,严战的目光,慢慢黯淡。
“很好。”
一行十来个人没有人说话,鱼贯出了红玺台。
占色心知人家这样有计划的掳她,根本没有什么抗拒的意义。所以她没有挣扎,也没有大喊呼救,只是一只手轻轻护着肚子,一只手任由严战紧攥在掌心里,强压下心底涌上来的难堪与羞辱,默默地低着头,不敢轻易让自己和孩子涉险。
汽车启动了,穿梭在城市的夜空里。
不知道目的的,不知道结果会如何,占色目光不经意瞄了一下手腕上的玉十八子,一直缩在车座里,没有吭声儿。
其他人,也没有说话。
整个人车厢,她好像只听见了自己的呼吸。
“累了?”
严战坐在她的身边儿,侧过身来,态度亲昵地揉了揉她的脑袋,又伸出了手臂来,将她整个儿圈在了怀里,还掌了她的后脑勺往怀里按了按。
“困了就睡一觉吧。听说孕妇很嗜睡?”
占色整个人僵硬着,两只爪子攥得死紧。
鼻腔里,充斥着他身上干净清浅的气息,一种像极了木兰花的清幽香味儿,非常好闻,好闻得她的心底其实没有想像中那么的害怕。或者说,从她得知了爵爷和蝙蝠其实就是严战的那一刹那,除了心头的失望之外,她一直没有过太多的恐惧。
要说最多的情绪是什么?
只是,恨!
说不上来恨什么,大概就像被亲人背叛了一样的感觉吧?
可是,他背叛她了吗?
她仔细一想,又好像真的没有。
因为她从来就没有真正了解过他,甚至他对她的那些好,也只是她的一厢情愿认为而已。谁又能说,他不过一早就是为了利用她呢?
“小幺,你还是可以把我当成你的哥哥。”淡淡的,严战突然说。
想什么就来什么?
哪里还有什么狗屁的兄妹情谊?
占色一弯唇,“只怕我无福消受。”
她语气里的情绪不多,疏离感却十足。
严战似乎浅浅叹了一口气,没有再回答她。
可是,更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就在这样的一个被胁持的夜晚,在一个不知道去向的汽车上,她疲惫的孕期状态竟然让她支撑不住,不知道过了多久,身体无力动弹之下,她窝在严战的怀里,稀里糊涂就睡了过去。
睡的速度之快,让她事后想起来都匪夷所思。
那感觉,好像压根儿就不是陷入了狼窝,而是回了自家的床上一样。
“她睡了?”副驾上的章中凯,回了下头。
“嗯。”严战回应着,见她的脑袋垂下去了,稍稍替她调整了一下,才环住她丰腴的腰身,替她摆出了一个更加舒坦的位置,默默地阖上了眼睛。
章中凯瞥了他一眼。
“刚才有一些话我不方便说。现在她睡着了,咱们也可以放到明面上来了。爵爷,希望你不要忘记我们的约定。我当初同意加入你们的计划,条件就是要她。”
严战顺了顺占色的头,眉间隐隐有一层郁气。
“你不用提醒我。这件事,你该知道,我做不得主。”
“哦,那谁可以做主。”
看了看怀里的女人,严战突然苦笑,“她自己。”
章中凯什么人?透过外象看本质那可是个中高手,虽然严战表面情绪不多,可语气里那一抹淡淡的失落,又怎么能逃得过他的眼睛?
“对,你是做不了她的主。可你可以做你自己的主。收好了心,免得到时候在老爵爷面前,大家都难看,你说呢?”
严战面上无风无浪,眼神微微一眯。
“你来管我?”
“我自然管不了你,不过君子重信。”
“你是君子?”严战撑了下额头,唇角隐隐有嗤意,不过,下一秒,他的话又绕了回来,“我跟她的关系,你该知道的。”
章中凯眼角微微一扬,语带讽刺。
“对,我要是不知道,能任由你这么搂着他?可爵爷,你就算是她的表哥又怎么样?古时候表哥表妹那可是天生一对,谁能保证你没有别的想法?或者说,你敢说你现在真没有别的想法?毕竟,她确实是一个能让男人恨不得倾其所有也要夺到手里才甘心的女人,不是吗?权少皇如此,安东华如此,我如此……你,又能例外?”
严战一个浅浅的勾笑,脸色有些难看。
“章中凯,在我们的整个计划里,并没有人让你杀那么多的人,可你已经违约了,凭什么要求我来遵守约定?”
“哈哈……”章中凯突然大笑,“这么说来,你承认对她动了不该动的心思?那我更得提醒你了。爵爷,你千万不要忘了,如果说我章中凯没资格跟她在一起,那么你顶着一个表哥的三代血亲头衔,这一辈子都不要再枉想了。”
目光凉了凉,严战没有说话。
只是他圈在占色腰上的手,狠狠紧了紧。等他的目光再落在倚在身上那一颗脑袋时,全身更是有一种虚脱般的乏力感,整个大脑里空荡荡地不着边际……
章中凯说得对。
其实最没有资格的人,就是他自己。
“爵爷!”
司机突然插入的一个声儿,让严战的思维从游离中清醒过来。
“什么事?”
“背后有尾巴。跟了好久了。”
扫了一眼,那一辆红色的SUV映入了眼帘时,严战眉心一皱,“不用管她,加快速度,甩掉她就行了。”
“是!”
司机一脚油门儿踩到底,一前一后两辆车飞速越过街道。
而章中凯看向后视镜的眼睛狠戾了一秒,弯下了唇角。
*
占色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这个梦不是往常总让她纠结的噩梦,没有半点凶险与恐惧。
在梦里,她回到了小时候古朴的依兰,还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丫头,骑在爸爸的脖子上,让爸爸领着她迎着风奔跑。一会儿又坐在爸爸的腿上,听爸爸给她一字一句教她读《弟子规》。
爸爸总是很严肃,而她却时不时开心地仰着脸,调皮地扯爸爸的头,拿软软的小手儿,故意去揪爸爸青幽幽的胡茬,然后,还不听话地故意撒娇耍浑……
梦里的时光很美好。
美得她都不想再醒过来。
都说女儿是爸爸上辈子的小情人,她和爸爸的感情一直很好。爸爸喜欢一板一眼的严肃,可他骨子里却很是宠爱她。比如他明明说了不许她吃糖,可是每次她一撒娇,他都会乖乖投降。
“小幺,只一颗,只准吃一颗啊?”
她委屈,瘪着嘴巴哭,他就摇头叹息,“那两颗行了吧,就两颗,不许再多了。”
小奸计得逞的她,总会抱着爸爸的脖子哈哈大笑。
“爸爸,你真好,我最爱你了。”
不过,梦里那个不省心的奸滑小人儿,却也懂得去讨爸爸的好,替他捶腿捶背,每一次都能逗得爸爸哈哈大笑。
那个时候爸爸的笑容,其实并不常见。
所以,把爸爸逗笑在她的潜意识里,就是一件最有成就感的事情。
可是……
爸爸哪儿去了?
哽咽了一下,灵堂上那一幕不经意印入了脑海,爸爸的嘴角滴着血,抱着妈妈的骨灰盒,他们两个人就那样长埋在了那个修建得像一个幽雅庭院的墓地里,再也不会带着她去玩,不会任由她赖在怀里撒娇了。
“爸爸!爸爸!你不要走……”
她大喊着醒过来,现自己满头冷汗。
惊愕地瞪大眼睛,她环顾着四周,现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房间,窗外透进来的阳光刺眼地照在屋子的大衣橱上,斑白的光影让她有一种不知世事的感觉。而这样的天气,与她睡过去之前的京都三月天,明显是完全不同的世界。
这是哪里?
第一反应,她先摸了一下自己的肚子。
好好的,她的孩子还好好的。
长长松了一口气,下一秒她才警觉地现自己睡在一张柔软的大床上,而大床所在的房间虽然不是太宽敞,可陈设却不像普通的人家,设计得特别有异域风情,而它的整洁程度,也完全不像一个被囚的人该有的待遇。
占色苦笑了一下,还没有来得及多想,门开了。
进门的女人对上她的眼睛,也是一愣。
不成想,居然又是一个熟人。
她正是上次在严战别墅里见到的女人——杨梅。
想到那一天晚上,关于她被“蝙蝠”带走,杨梅与严战两个人的“精彩表演”,占色突然觉得特别地想笑。那个时候,她怎么就能那么轻易的相信了他呢?在严战的房子里,严战会任由她被人带走,而毫不知情吗?
当然,那个时候,他说被杨梅下药也说得过去。
可仔细一想,整个过程太完美了,完美得天衣无缝。如果她仔细考虑一下,肯定会现蛛丝马迹的。说到底,还是她太过轻信。
“你醒了?”杨梅看了她一眼,不等她回答,转身又走了出去。
大约五六分钟左右,伴随着一道有力而熟悉的脚步声,严战的身影就出现在了房间门口。
他冷抿着嘴角,没有说话,只是拿一双幽黑的眼睛扫向她。
只一眼,占色浑身都绷紧。咬了下牙关,她好不容易才吐了一口浊气。
“严战,你把我带到哪里来了?”
严战没有马上回答,挥手让杨梅先退下去,他才像往常一样,先过来替她倒了一杯温开水,默默地坐到床沿上来扶起她来,离题八百里地说,“喝点水润润喉,你睡得太久了,等一下再吃东西。”
睡很久了?
为什么她会睡了很久?
握住温热的水杯,占色揉着太阳穴,望向窗外大炽的光线,不喝水,再次问。
“我问你这是哪儿?”
见她犟上了,严战牵了牵嘴角,好脾气地就着她的手,把水塞到她的嘴边儿上,脸色轻松得出奇。
“喝吧,没有下药。要不要我先喝了试试?”
“不用!”见他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占色索性不再问了。咕噜咕噜几口就喝下大半杯水,严肃地板着脸来,就事论事地商谈,“你抓我过来,不可能就为了养一个吃闲饭的人吧?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做?”
严战放下水杯,饶有兴味地盯着她,笑容清淡。
“你说呢?”
脊背陡然一寒,在他温软的笑容里,占色觉得声音哑。
“难不成真像章中凯说的,你不仅要北X—21D,还想要权少皇的命?”
低头看着她,严战状若沉思了片刻,一脸的笑容愈深沉了。一只手轻轻托起她的下巴,语气满是戏谑。
“为什么你就不能想想,我或许只是为了你,单纯只是为了要你?”
占色挪开被捏住的下巴,冷笑着,一字一句地说。
“我不认为我有那么大的价值。”
“这话说得!”严战轻笑,目光炯炯如烁,“一个人的价值不应该由你自己决定,而应该由别人来决定。比如,在权四爷的眼睛里,你就是无可取代的稀世珍宝,一个可以让他用一切来换取的东西。”
你才是东西!你全家都是东西。
不对,他全家都不是东西!
心里恨恨地诅骂着,对于这些男人把她当成商品一样来估价的行为,占色深恶痛绝,却又无力抗衡,只能恶狠狠地盯着她,唇角却溢出一丝怪异地笑容来,轻轻吐了两个字。
“卑鄙!”
“卑鄙不好吗?至少能得到想要的。”
看着他噙着笑的眼睛,占色微怔一下,似乎明白了一点儿什么。
“你与权少皇合作,目标从来就不仅仅只是为了报仇,不仅仅只是为了对付权世衡那么简单吧?你的志向在整个权氏,甚至和权少皇一样,还志在五术?”
愣了一下,严战轻声儿笑,似乎被她给逗乐了。
“或许,你说得对。不过嘛……”
说到这里,他话锋突然一转,大手死使劲儿在她脸上拍了拍,表情像是一种烦躁、厌恶又无奈的综合,古怪得就连说话的声音都冷厉了几分。
“现在你就算明白了什么,也都已经晚了。这个地方不是京都,甚至不是在中国,哪怕他权四爷手可遮天也管不着。你啊,还是学聪明点儿,这样你和你的孩子,日子才会过得舒心一点,懂吗?”
他的话,让占色惊了一下。
不是京都还好,竟然特么的不在中国?
“我在哪里?”
严战的目光一点一点从阴沉变得疏离,那冷冷淡淡的情绪,弥漫在他整个棱角分明的五官上,让之前的谦谦君子看上去,宛如一个随时都有可能会要人命的恶魔。
“金三角。”
占色目光里露出惊愕,严战突地又是一笑。
“怕了?”
不怕才有鬼了!
关于金三角的众多传闻,占色曾经好奇地问过度娘,也在影视剧里面看到过不少,无外乎几点,杀、赌、毒、血腥。虽然,目前从这个卧室从居住环境来看,似乎还很不错,可只要一想到这是一个没有法制,没有道德,随时都有可能会拿刀拿枪杀人的地方,她浑身上下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声音更是尖刻。
“你个王八蛋!你想用我做诱饵,让权少皇来送死?”
冷冷地盯着她,严战突然玩味的一问,“你说,他会来吗?”
当然会来!
这一点,占色很肯定。
可是,一想到他有可能会对权少皇做的事情,她双目一赤,杀了他的心都有了。
“你无耻!恶心!”
严战对她的骂声不以为意,只静静地端详着她叹了一声儿,轻轻摇了摇头,手掌再一次按压在她的双肩上,眼睛清冷冷地深邃幽静,嘴唇弯起来的弧度,明明还是那么的好看,却让人觉得浑身一阵冰凉。
“占色,不要想那些不该你想的事情。我现在去让人给你端东西进来吃。吃完了,就好好休息,要是呆得烦了,就让杨梅陪着你四处转一转。这里的空气很不错,比大城市里好多了,你就当是来休闲度假,OK?”
OK你个大头鬼!
死死抿着唇,占色不吭声儿。
严战轻轻一笑,低下头在她额角上吻了吻。
“小幺,你为什么要这么固执……”
固执?
占色对他的话莫名其妙。
不过,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让她把这种事情当成来度假的人,心思又哪里是正常人,她又怎么能看得明白他?
冷哼着,她不卑不亢地往后挪动了一下位置,避开他的碰触,不再说话。
*
占色再一次成为了严战的俘虏。
好在和上次一样,他虽然不再在她面前演戏了,可并没有在生活上面亏待她。甚至于可以这么说,她的饮食和生活完全比照了孕妇的标准,却又比普通的孕妇规格不知道高出了多少倍。
这个地方,女人很少。
陪在她身边儿伺候的人,一直都是杨梅。
整整一个白天,占色都没有出门儿。
不过,她还是慢条斯理地在阳台上大概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远处,是一望无际的茂密树林,还有看不到头的崇山峻岭。而她所住的这层小楼,有着与丽市相近的建筑风格。在这幢小楼的附近,还有一个一个的楼群拔地而起,房屋都不高,一整片都掩藏在四面围绕的大山里面,而楼群的周围,可以见到高高的竹哨塔,哨塔上还站着荷枪实弹的哨兵。
为什么要说他们是哨兵?
因为他们都穿着统一的迷彩制服,只不过不像正规军那样戴了衔儿和肩章铭牌。
大概琢磨了一下,占色相信了严战说的话。
这里还真的就是那个传说中三不管的地带——金三角。在这里没有法制,只有人类最原始的生存规则,弱肉强食。谁手底下的兵多势力足,谁就是老大,辖地就越广。
而这个地方,应该就是satan组织的一个据点。
在这里,政F拿他们根本就没有办法。
“占小姐。”杨梅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站在了她的身后,“吃晚饭了!”
回过头来看着她,占色没有拒绝,“谢谢!”
杨梅点头不说话,比起上次在丽市和京都来,她的语言明显少了许多。
可是,占色似乎却有与她聊天的兴趣,故意东拉西扯的套话。
“你们准备关我多久?”
“……”杨梅闷着头不回答。
“是不是权少皇要进山来了?”
“……”丫还是不回答。
看着她秀气的眉眼,占色突然一笑,“杨梅,你不用忌讳我,其实我们两个人,也是可以好好合作的。”
闻言,杨梅抬起头,惊诧地看着她。
“合作,我跟你?什么意思?”
占色偏头,望屋外瞅了一眼,自信地捋了下头,拽着她坐了下来,浅浅一笑。
“杨梅,你应该帮我。因为帮我也就是帮你自己。”
“你凭什么这么说?”杨梅怒瞪着她,语气很不友好。
“你喜欢严战,不是吗?有我在一天,他就不会要你。”
这样挑衅的狠话,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打击力度十足。可是,占老师却非常清楚,她必须要把杨梅打击得狠了,她才会有所触动。对于女人这种向来把感情看得比生命还要重的生物来说,能打击她的,只有男人了。
果然,杨梅嘴唇抖了一下。
“我知道你的想法。可你想得美,我是不会背叛爵爷的。”
一只手漫不经心地抚着大肚子,占色声音轻轻的,试图游说她。
“傻姑娘,我又没有让你背叛他?你只需要给我提供一些情报,让我知道外面的情况,或者有机会离开就行。而你们嘛……杨梅,你想想,出了这样的事,你和你的爵爷只怕再也无法回京都了吧?那以后天高皇帝远,他的身边儿也不可能总没有女人不是?这样一来,谁的机会比较大?可不就是你吗?”
她说得真诚,杨梅听得一愣一愣的,却不回复。
当然,占色也没有想过能一次性就说服了她,只是笑着,又冲她眨眼睛。
“你可得考虑好了。有我在,他就不会要你。你说你喜欢了一个男人这么久,难不成,就真的不想得到他?不想成为他唯一的女人?人生在世一辈子,不为自己活一次,你也太可悲了!”
毒!
她的话,忒毒。
杨梅越听脸越白,陡然起身,像是生气了。
“你胡说八道,我才不会听你的鬼话。我告诉爵爷去。”
“去吧!看他能不能吃了我。”
占色笑得不以为意,那一副挑衅的样子忒招人恨。杨梅瞪了她几秒,就像被马蜂针给蜇了屁股似的,站起来就大步就往外面跑。不过,刚刚跑到门边儿,手握在门框上,突然又顿住了脚步。
深吸了一口气,她没有回头,语气黯淡得像被人抽走了灵魂。
“爵爷他说,晚上要过来这里睡,我去给你拿沐浴用品。”
咯噔!
杨梅的话,无异于轰天雷。
炸得占色惊悚万分。
在这一刻,屋外黑压压的群山,屋内白惨惨的灯火,都不如她的心情那么压抑。在睡过来的整个白天里,她都没有见过章中凯和严战,还以为自个儿只是被软禁在这里等待权少皇来赎人就可以了,哪里会想到这种事儿?
他要过来睡?过来睡?睡……?
脑子像点了炸药一般,杨梅离开了,她还在那琢磨。
……她该怎么办?
难不成严战这厮这么重口,对一个怀孕的人也有兴趣?
*
女人这种生物,很奇怪。
为了感情上的事情,总会反复不停的纠结。
可是,对于女人来说,世界上最为纠结最为痛苦的事儿,莫过于心里喜欢的男人,让自己亲自去伺候他喜欢的女人。
这会儿正在伺候占色沐浴的杨梅,就处于这种纠结和痛苦之中。
心窝子里如有针刺,却又不得不做。
“想明白了吗?”占色笑问。
“你别妄想!”
“呵呵……”轻笑着,占色又打击她,“你看咱俩在一起,他会选谁啊?”
杨梅恼了,声音有些急,“不管我的事!”
话虽如此,她心里却不得不承认,哪怕占色现在怀了孩子,那风姿国色也不是自己可以比拟的。
事实上,杨梅也是一个漂亮的女人。可是,女人的“漂亮”与“美丽”不同,漂亮这种东西,说白了只是一种外在的物质表现,在整容技术如此达的今天,很容易就可以拥有。而美丽却是一种与众不同的精神面貌,那是天生的丽质,学不出来的。漂亮的女人,杨梅见得多了,可是一个从骨头缝儿里美丽到头丝儿的女人,她见得不多。
自然,眼前这位姑奶奶算一个。
她真正很美丽,一种由内而外的散出来的,足够吸引男人的妖精气质。
杨梅不肯合作,占色也不再多说了。
由着她给自个儿套上一件棉软的睡衣,不再对她多侧目一下。
她这个人看上去很好相处,从来不会给人拿脸色看。可是,如果她不爱搭理一个人的时候,却是没有半分热乎气儿的。
“占小姐……”
等到替她吹好了头,看着镜子里的漂亮女人,杨梅终于憋不住了。
“我可以帮你……”
占色眼睛一亮,调过头来,目光终于挪到了她的脸上,“想好了?”
慢慢地垂下头去,杨梅的视线落在自个儿的脚背上。
“我帮你,尽量缠住他,让他晚上不过来睡。”
“……”
占色无语了。
还以为她说的帮忙,是准备想办法帮她离开呢。
含含糊糊地‘呵’了一声儿,占色适时地收回了目光,懒洋洋地拢了下身上的睡衣,不去看杨梅脸上突然浮现出来的一层红晕,淡淡地轻笑。
“你这是帮你自己吧?不要算到我头上来,不过么……”
她舒展了一下筋骨,又舒服地吐出了一口气,她才接着说,“预祝你马到成功。”
看着她白嫩得像颗水葱似的娇好肌肤,杨梅心底酸涩了一下,说了声儿谢谢,就收拾好东西就退出了房间。在门口,她嘱咐看守的人几句,转身就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穿过一片小小的竹林,她上了毗邻的一幢小楼,径直去了严战的临时办公室。
这间办公室里的布置,正像严战这个人。
尊贵,雅致,装饰品不多,可每一件都可见他高端的品位。
轻敲了一下门儿,她的手紧紧一握。
“爵爷!”
严战的头从电脑面前抬起,侧了过来,见她满脸通红的样子,一双深邃的目光深潭般暗了暗,在灯光下折射出一抹探究的神色来。
“都准备好了?”
咬了下唇,杨梅点了点头,“是。”
说罢,她又忐忑不安地走了过来,坐在了他办公桌的对面。
“爵爷,我还有,有一件事……想告诉你。”
“嗯?说吧!”
严战的目光早就已经收了回去,语气不太冷,可回答得却有点儿心不在焉。一道低低沉沉的声音,像琴弦入了心,让杨梅心头一颤,好不容易才提起了勇气来,双手再次握得死紧。
“如果那个权少皇来了,你真的会把她交出去吗?”
她的话,终于引起了严战的注意。
狐疑地看着她,严战扯了下领口,倚在椅子上,随口淡声说。
“不该问的,不要问。”
杨梅一直喜欢他,却也害怕他,僵直着身体,她默默地起身走到他的面前。
“爵爷,如果你需要……我,我也可以的……”
她带着几分哀求的声音,有着姑娘在心爱的人面前常有的软弱。可落入严战的耳朵里,他却挑高了眉头,似乎不确定她的意思一般,似笑非笑。
“你说什么?”
难得失控了一回,话也已经说出口了,杨梅索性放开了紧攥的手,又近了一步。
“我是想说,占小姐她是人质,非常重要的人质。为了我们的计划成功,你最好还是不要动她得好。如果你有那方面的需要,我也可以的。”
“你可以?”
恍然大悟一般,严战修长的手指轻叩在办公桌上,淡淡地问着,好像真在犹豫和思考一样,良久没有声音。这样子的他,让杨梅愈弄不懂他的想法,牙齿在唇上咬出一排深深的凹槽来,再出口的声音,比蚊子也大不了多少。
“爵爷,我伺候了你这么久……我想,我的心思你肯定也是明白的……其实我一直,一直都很喜欢你……不,你不要误会,我的意思是说,我没有想过其他的事情……我只想能伺候好你。还有,其实你也知道,我就是老爵爷挑选出来,伺候你的。”
一口一句伺候,杨梅运用的很稔熟。
那种感觉,就像古时候向帝王侍寝似的,特别有诚心。
她说的话自然也没错,跟着严战回到国内的时候,她确实是satan组织的老大,也就是她嘴里的老爵爷,从一众长得漂亮还很能干的姑娘里面精挑细选,又经过层层考核才脱颖而出的。
她并不是平庸的女人。
在跟随严战之前,她很自信。
可他一次又一次的漠视,现在的她,已经没有了自信心。
心怦怦直跳着,她不时瞄着严战的表情。
可是过去了好一会儿,她见他整个人都陷入了沉思,好像并没有拒绝的样子,紧张的情绪就落下去了不好。她忖度道,看来一直都是她自己太不懂事儿了,严战是个正常人,他怎么会不想?
胆子大了一些,她轻喊了声儿“爵爷”就慢慢地蹲在了他的脚边上,软软的身体靠了过去,一只手环上他坚实的腰身,另一只手慢慢地伸向了他腰间的皮带。
严战没有动静。
她一脸的红,脑子里拼命想着受训时的那些课程,想着她该怎么样做才能让他满意从来收了自己。想着想着,身体也渐渐地热了起来,耳朵更是紧张得嗡嗡直响。
“杨梅!”
严战突然低低喊了一声儿,像是回过神儿来了。他皱起眉头,脸色阴冷。
杨梅吓了一跳,身体颤抖了一下,一双眸子近乎乞求地望着他。
“爵爷,你让我……试一次可好?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她的话刚落下,刚才还没有动静的严战突然间站了起来,喉结上下鼓动着,额头上的青筋隐隐躁动,冷漠的样子甚为骇人。而他陡然降温了不止八度的声音,更是直戳她的心窝子。
“出去!”
杨梅脚下一软,垂下头跌坐在了地上,吓得心脏都不会跳动了。
刚才他还那么优雅的,温和的,矜贵的一双眼睛,为什么不过转瞬之间,就变得那么凶残和嗜血?就因为她碰了他吗?
满脸绯红地吸着鼻子,她委屈得说不出话来。
一只手撑在桌上,严战也久久没有说话。
好一会儿,他像终于缓了一口气来,自嘲地掀了掀唇,看着她语气怪异地说。
“如果可以,我也希望是你。”
见杨梅不解地抬头看过来,他脸上再次流露出几分难堪,蹲身扶起了她。
“去吧,下不为例。”
“爵爷……”
他再一次变得温柔的动作,让杨梅的一颗心又活络了起来。
挣扎着,她直起软掉了的身体,手足无措。
“对,对不起……可我是真的,真的……”
她太急于表白,脸都胀红了。她知道自己喜欢他喜欢得太过卑微,其实她也真的没有哀求过什么,更是想都没有想过他会娶了她。只不过,她希望能一直伺候在他的身边儿,如果他需要女人了,她能替他解一下情致。
可是……
他那种恨不得吃了她的眼神儿,代表了什么意思?
呵!不管她怎么刻意去讨好,他对她连单纯泄欲都做不到吗?
正在这时,电话铃声突然响起。
严战敛着眉头,冲她摆了一下手。
杨梅捂了一下脸,羞愧得飞奔着离开了。
叹了一口气,严战松了下领口,这才接起了电话来。
“父亲……”
对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只见他的面色陡然一寒。
“嗯,我知道了。”
接下来,他只是一一应着,并不怎么多说话。等对方挂掉了电话,他拿在手里沉默了许久,才将它放了下来,面色沉沉地坐在椅子上,良久不动。
*
占色一个人在卧室里。
斜躺在沙上,她舒舒服服地拿着遥控器换着台的找电视节目看。这个地方虽然偏僻,可也有独立的电视收讯。与京都不一样,它的节目就好像定制的一样,频道不太多,好在效果还不错,画面很清晰。
压抑住心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她大心大肺地看得很投入。
杨梅离开前,给她留下了一些护肤品。
由于怀着孩子,她已经很久没有用过了,这会儿闲得蛋痛,她拿了一只护肤霜出来,一边儿在手上反复的涂抹着,一边儿对着电视剧看得哈哈大笑,那表现在脸上的情绪,简直不像一个身不由己的人质,还真像出来旅游的。
“太逗了!哈哈哈,实在太逗了!”
“哈哈哈哈……”
严战进来的时候,她正抱着肚子,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吃惊地愣了愣,他眸子浅眯着,静静地看着她,没有移动。
占色好像压根儿就没有现屋子里多出来了一个人,依然故我,笑得眉开嘴咧,抹完了护手霜,又拿了一个抱枕过来放在腿上,完全无视他。
严战真心佩服她了。
这样的悠闲状态,真不是哪一个女人都能够做到的。
“好看吗?!”
不得已,他主动走近过去,坐在她的旁边,淡淡先开口。
占色轻蹙下眉头,不咸不淡地瞥了他一下又转回到了电视上,就好像真的在认真探讨一样。
“还行啊,你看这个男主角,他演得多好!”
“……”严战无力吐槽,只是盯着她看。
“哈哈,瞧瞧人家这演技,甩你八条街都有多。哈哈哈哈,太逗了!哎哟!可乐死我了。你说他人长得这么帅,怎么就敢自毁形象的这么演啊!哈哈哈……”
“……”
“不行了!不行了,笑得我肚子痛!哈哈哈……”
“……”
五分钟后,严战终于崩溃了。
一把将她手里的遥控器抢夺了过来,将电视一关,高大地身体随之挪了过去,将她整个臃肿的身体半圈在自己与沙中间,低低地问。
“你就不能先担心一下自己的安危?”
看不了电视的占色,心里特别郁结,她恶狠狠地剜了他一眼,重重地推开他的胳膊,直起身来,又拿过杨梅洗好的苹果来啃了一口,哼哼着说得特别随意,一脸写着满不在乎。
“我要担心了,你是不是就会放了我?”
“不会!”
咔蹦!
又恶狠狠地啃了一口苹果,她心里寻思着是在咬他的肉,表情有点怪异。
“那不就结了么?担心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严战喉结滚动一下,心思有些躁了!
大概每一个绑架了人质,却现人质半点都不着急,不仅吃他的、玩他的、还转头过来忽悠他的人,都会像他现在这样狂躁吧?
他生气了!
就像小孩儿在抢糖吃一样,负气地抽掉了她身前的抱枕,夺去她正吃得津津有味的苹果,‘咚’的一声丢在垃圾桶里,接着又狠狠揽住她抱了起来,气势汹汹地走向了屋子中间的大床。
怒火在涌!
可瞧了眼她的大肚子,他到底还是良心现了,轻轻地将她放了上去。
占色蜷缩了一下腿,看着头上那张与权少皇越看相像的俊脸,一动不动,也不一言,只是盯住他,满是轻蔑地笑。
严战也不说话。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地对视了老半天,他突然一转身,去了浴室。
哗啦啦!
水流的声音每响一下,占色的心脏就跟着急切的跳动一下。
闭上眼睛,她揪住睡衣,哪怕装得再镇定,也有些慌了。
怎么办?要死!
她可不想这样儿来一段婚外性。
很快,水流声儿停下了。
清晰有力的脚步声,停在了她的旁边。默默的,他没有动静,良久,她才感觉到身侧的位置突然往下一陷,带着一股沐浴的清香,他躺了下来,手臂也顺势横在她腰间,轻轻将她圈了过去。
“睡着了?”
男性温暖的身体,熟悉又陌生,占色浑身僵硬,鸡皮疙瘩冒上来了。
“严战,你不会真这么混账的吧?”
她以为自己说得很平静,却不知道声音已经在严重扭曲。
“你认为我应该是好人?”
一颗冰冷的水珠子,从他的头上落在她的脖子里,顺势流了下去,激得她身体颤,头皮一阵阵麻。在这个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时候,她真希望自个儿突然就拥有了什么超能力,可以一脚把他踹到十万八千里去。
可是,她没有。
干笑了两声儿,她挑高了眉桃。
“当然,其实我吧,一直都觉得你是好人。”
她说得很矫情,也承认,全是为了敷衍他的。
作用有没有她不知道,反正硬着头皮也得说。
严战果然没有触动,拉了拉身上那件黑色绸缎面料的敞领睡衣,将一身精壮有棱角的结实肌理故意展示出来,在灯光下散着一片诱人的光泽,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真心话?”
“真!”占色缩了下脖子,“特真!”
幽暗的目光定格在了她的脸上,严战的唇角带着浅浅的笑意。
“那就好,我很荣幸。”
荣幸你个死人头!
占色心里一阵乱骂,脸上却不敢有丝毫的表现。当然,她更没有作死地将身体后退让他产生出一种欲拒还迎的心理来,只是将自己绷直得像一个尸体,忍住心头敲鼓似的战栗感,深呼吸了一下。
“严战,我们俩,其实可以谈谈!”
“嗯,你想谈什么?”拉过被子来,严战拥住她。
“你放开我再说。”
他轻叹,松了下胳膊,却不放开,“说吧!”
身上被他火炉子似的熨烫着,这样说什么说?
占色咬了一下牙齿,“你要这样耍无赖,我跟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轻轻唔了一声儿,严战手臂紧了紧,又顺势拂了下她肩膀上垂下来的头,替她绾到耳后,亲密地凑近了些,将脑袋埋在她清香的间,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倦意。
“既然不想说,那就睡吧!”
占色心惊肉跳。
他这样到底算什么?
绷着个身体,她见他没有再进一步的动作,也不好去捋虎须,只浅浅叹一声儿,想要对他进行攻心战。
“严战,你对我有一些想法,我明白。可是我已经嫁人了,现在还长得像一只大肚子蝈蝈,你又是权四的堂兄,咱俩这样不明不白地睡在一起,你觉得合适么?”
“很合适。”
“合适?是长了你的品味呢,还是踩了我的志气了?”
轻笑一下,严战慢吞吞地从她间抬起头,表情古怪。
“你说理解我对你的想法,那你到是说说看,我什么想法?”
有那么一刹,占色觉得他脸上的笑容很龟裂,很刺眼,很迷离,让人瞧得心里刺。
“还能有什么?哼!这不明摆着?”
用手指梳理着她的头,严战继续笑,“不!你不了解我的想法。不仅如此,你也从来就没有了解过我这个人。你不知道吧?我杀过很多人,在我手上死过的人,我都已经记不清楚了。在我看来,人命就如草芥。哪怕是你……”
低头笑看着她,他修长的手指突然一用力,扼上她纤细的脖子。
“捏死你,我眉头都不会皱。”
“咳!”
呼吸不畅,占色重重张着嘴呼吸了几下,迎上了他眸底闪烁的光芒。抬高了下巴。在他指间的力道里,笑容十分挑衅,像是在观赏一只牢笼里挣扎的困兽般,一字一顿说得十分艰难。
“严战,如果真像你说得这么容易。为什么你的眼睛里,只有一种情绪?”
严战不答,眼神专注而热炽。
然后,他的耳朵,听见了她轻飘飘的两个字。
“痛苦!”
“我痛苦?我凭什么要痛苦?痛苦是你们才对!”严战突然一狠,扼紧了她的脖子。
“严战,别自欺欺人了,你的眼睛里全是痛苦。因为你知道,哪怕你打败了权少皇,或者你得到了我的身体,你也永远得不到我的灵魂。……甚至于,你永远也找不到自己灵魂的救赎!”
灵魂的救赎?
严战目光陡然危险地眯起,一只扼住她的大手,微微颤抖了起来。
“你错了!这个世界永远只遵循一个规则,成者为王,败者为寇。而女人是什么东西?不过就是男人之间的战利品。我赢了,你就是我的,不管你是什么身份,只要我要你,你就是我的!你听明白了吗?”
身份?
占色缄默了一下。
不过,她以为他的意思是指他严战是权少皇堂哥的事情,也不太以为意,只是硬着头皮,继续与他打这一场心理战。
“多天真的想法啊?!严战,其实你什么都得不到的。本来吧,你还可以拥有权氏的地位,拥有权家的高贵血统,甚至恢复你原来的身份。可是现在呢,现在你跟他摊了牌,真刀真枪地拼上了,那么你就成了公敌,他有遍布整个华夏大地的势力网,你跑得掉吗?就算你胁持了我,也不过就是过街的老鼠,只能躲在这犄角旮旯里,活得有意思吗?”
这女人的嘴,忒狠!
不过,却把严战给说笑了。
他笑起来的时候,也很好看。眉梢一扬,唇线微抿,弧线优雅。
“权氏的地位、身份,或者你还想说金钱,你以为我稀罕?”
不稀罕吗?
占色看着他,顿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