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将军说:“是,父亲。”然后快步跑出正堂。
周夫人笑了,周老爷说:“好好的,你笑什么?”
周夫人说:“我笑老爷,也笑凌程。”
周老爷说:“我们爷俩有什么可笑的?”
周夫人说:“记得我新婚之时,你也曾说我眉眼好看,说我秀眉入鬓,弯如新月,翠眉暗聚时最惹人怜爱。”
周老爷说:“多少年的陈年旧事,还记那么清干什么?”
周夫人说:“刚刚听凌程说公主的眉眼好,我仿佛看见数十年前的你,真是儿子像父亲,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天气干热了许久,总算下起了雨,一连就是好几天,时而如烟如雾,无声无息的飘洒在人间,湿了土地,润了花草,时而如泣如怒,狂风暴雨的骤然抽打在地面,伤了草叶,损了花枝,落叶残花在雨水中无所依托,顺水飘零,渐渐的,飘得不知去向。
长乐公主见窗外猛烈的雨,伴随着阵阵雷响,说:“这暴雨来的突然,但能一扫之前的暑热,倒也酣畅淋漓。”
周将军说:“看着是痛快,只不过经这暴雨洗礼后,院里的晚香玉要凋零的所剩无几了。”
长乐公主说:“晚香玉又叫月下香,花茎细长,开白色小朵,夜晚花香更浓,真没意思,大晚上的都睡觉了,凭它再香,也闻不着,倒不如让大雨把它们冲的七零八落,等天晴之后,让花匠重新培土,栽上美人蕉,据说这美人蕉是仙女的化身呢。”
周将军说:“是吗?可我怎么听说,这美人蕉是因为佛祖脚趾流血变成的呢,所以花型硕大,色泽艳丽。”
长乐公主说:“我还是喜欢我听说过的传说,你那个太血腥了,佛祖的脚趾怎么会流血呢?”
周将军说:“好,那就听你的,等天晴了让花匠种上美人蕉。”
长乐公主说:“凌程,你真好,什么都依我。”周将军笑了,却什么也没说。
长乐公主说:“凌程,我怎么没见你赏花呢?”
周将军说:“有你这娇花玉叶相伴左右,我又何必赏什么花呢。”
公主上前挽住周将军的脖子,说:“真的吗?”周将军轻轻推开公主,说:“当然,只是沁月,就快用晚膳了,你在东阳居住了好些日子,打算何时回渺纤院?”
长乐公主生气道:“大将军是要赶我走吗、”
周将军说:“当然不是,你别多心,那渺纤院比我这里精美华丽的多,特意修建给你住的。”
长乐公主说:“是,渺纤院什么都好,比你这里好十倍,可又有什么用,自从我嫁到你家来这些日子,你又何时踏足过渺纤院,我若不来东阳居,只怕老死了也见不到你。”
周将军随口编了个理由,说:“公主恕罪,我也是住东阳居习惯了,改了住处睡不着。”
长乐公主大怒:“你糊弄鬼哪,换了地方睡不着觉?你行军打仗,日行千里,难道晚上都睡不着吗?”
周将军的谎言被拆穿,又想不到新的理由来自圆其说,一时窘在那里,红着脸说不出话来。
公主气恼,双颊被涨的通红,像熟透了的苹果,想着这些日子在东阳居,周将军对自己颇为照顾,时常逗乐解闷,生活起居也从不怠慢,可就觉得哪里不对,每晚就寝时,虽然同床共枕,但他都和衣而睡,在白天,彼此间相敬如宾,举案齐眉,却缺少了夫妻间应该有的情爱,难道是……
想到这里,心中醋意翻滚,大声吼道:“说,是不是为了她?”
周将军只觉得脑子一嗡,心跳飞速,难道,她知道清雪的事,不,这绝不可能。
他尝试着问:“谁?”
长乐公主说:“还能有谁,这府里上上下下,仆人丫鬟几乎人尽皆知,老夫人身边之前的丫鬟青凌,本来是打小买进府,长大了打算过门,让她做你的妾室,做着将军府的姨娘,给你生儿子,可后来,父皇指婚将我下嫁于你,你母亲才放缓此事,直至婚期临近,你们家怕此事得罪我,见罪于父皇,才将青凌嫁给你身边的仆人阿润,不仅如此,还将二人赶出府去,你以为你们做的滴水不漏,可我早就猜到,你的心思还在那个丫头身上,整日的冷落我,亏我还以为你是这世间最合意的男子。”
说着,长长的睫毛忍不住颤了几下,几滴泪顺着香腮而下,沾了面颊的胭脂,周将军抬手用袖口拭去公主脸上的泪痕,微微泛红的泪水浸湿了白衣衫袖,如片片桃红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