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兀自检讨着,忽地贾赦在元生的带领下,疾步匆匆而来。先前,因贾赦外男身份,并未踏入后宫中。故此,贾琏见状,眸子闪过错愕的目光。
“上皇宣我们父子觐见,琏儿,你等会要乖乖的,知道吗?”贾琏额头渗着汗珠,行礼之后,拉着贾琏的手,附耳,声音中还带着一丝颤抖,轻轻的说道:“不要表现太聪明,不过也不要怕。”
“嗯,父亲。”贾琏乖巧的点点头。
“你是我小姑父吗?你是要见我皇爷爷吗?”徒炆乐颠颠的跑过来问道,丝毫没皇子架子,亲昵道:“母后说,姑父很爱玩水还会坠湖子,所以炆儿要跟姑父一样会水~”
“呃……”贾赦刚想着怎么跟人解释,就听得后面响起一声,“既知晓他是你小姑父!炆儿见到长辈为何不行礼?”边说,徒律迈着步子进来,目光幽幽望了一眼贾赦,心中微微松口气,视线才转向徒炆,眸子里带着一丝微妙。
这熊孩子哪壶不开提哪壶,落水嘛~当时年少无知,只想着引起人主意,然后……让他有个借口谈及当年相救。没想到在张家仅有的几次家宴交集中,对方噗通噗通的掉湖,导致张家连风景观光湖都堵了好几个,但就压根没见人跟他想当年。
虽然失策,但回想起来,那时候的自己竟然若毛头小子一般,还带着几分未成熟的羞涩心里。当真既甜蜜又苦涩。
徒律面上带了一丝的微笑,冲淡了心中的怒火,飞速的跟徒炆说了几句,而后带着贾赦父子两去见太上皇。
三人甫一入大明宫,便见里面瓷片碎了一地,几乎无从下脚,耳畔还隐隐传来痛呼的呻1吟。
“皇帝,你也来劝朕?”太上皇凝眉,说的抑扬顿挫,声若洪钟,飘荡在大明宫内,“朕今日定要把这两妖僧妖道给朕拉出去午门斩首示众!”边说胸膛还一抖一抖明显的起伏,显然气的怒不可遏,他今日请修缘大师前来,是想替贾赦算算命。
他这孩子,因自己年少轻狂,为人父母者,他已经害了一个孩子。如今既然后悔了,他便想着好好补偿。为了日后自己下黄泉,也稍微安心一些。
没想到,一向佛法精妙的修缘大师带两个衣冠不整,邋里邋遢的僧道也就算了。毕竟,人不可貌相,他忍了。而且,这两人嘴巴也挺甜的,说他的阿成乃是仙人转世,下凡历劫的,便若那伯邑考一般,说的他感概万千,喜上眉梢。然后对方道,今有仙人下凡历劫,投胎荣国府,荣府里有煞星阻挡了仙人的命格,求他这个真龙天子相助一臂之力。
荣国府?当时,他听到这话,没来由的就不舒服。尤其是对方开始喋喋不休的报门第,道那块娲皇补天的宝石来历有多么的不凡,又道自己帮助历劫可以积攒功德,最后义愤填膺的说出那煞星--贾赦。
贾赦,煞星?
为何?
因为贾母说近日荣国府骤变,逆子贾赦死媳妇,闹分家,染风寒,摔侄子……
简直是岂有此理!
太上皇越想越气。
又一次被杖打的癞头和尚和坡足道人很不解,明明前一刻与他们交谈的和风细雨,听闻侍瑛神者遭遇后还义愤填膺,大喝“简直岂有此理”的帝王,为何下一秒又酷刑相对。比起新皇,面对积威甚重的上皇,他们的法术压根没有任何的施展之机,于是,只能把投救的目光看向在一旁噤若寒蝉的修缘主持。
他们在说动贾母后,因帝王紫气无法凭借神通进入皇宫,故此,在思索许久之后,将主意打道护国寺主持方丈身上。经过多次闭禅论道还有法器吸引,对方终于心动,为他们引荐帝王。
修缘方丈合十不语。
求救无门,癞头和尚看着一同入内的贾赦父子,眼眸一闪,回想到当日那浓郁的紫气,心中一狠,咬着牙,怒喝道:“上皇,自古忠言逆耳,可贫僧却胆敢还要在谏一句,国之将亡,必有妖孽。这贾赦父子一日不除,他日必当亡徒家江山!”
“亡我徒家江山?”上皇气得直乐,双眸炯炯的望着贾赦,透着一抹诡异的亮光,手一指,“你说他来日会怎么亡我徒家万里山河呢?”
“他背后有帝王紫气!”跛足道人疼的倒抽口冷气,佞笑着看向贾赦。
“你胡说八道!”贾琏闻言立马跳脚,甩口而出,“你说我爹当个苏妲己乱国倒有可能,直接篡国,你能不能动点脑子编一个好点子?”
徒律硬生生的将自己的舌尖一咬,咽下未出口的话语。贾琏这是在辩驳还是在拖后腿?但念头不过一瞬,下一秒,徒律上前一步,意识先于行动,当庭抽过正在行刑的御林侍卫腰间的佩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手起刀落,血溅三尺。
“噗通”一声,坡足道人的头滚落在青花地砖上,血瞬间洒满了一地。
癞头和尚一呆,温热的血液黏在脸上,还没等回过神来,泛着银光的刀锋迎头而下。
剑起剑落,原本龙延香弥漫的室内顿时裹着浓浓的血腥之气。
徒律手腕微震,不由握紧了手中的剑。除了他自己,谁也不知道此刻他后背早已渗透,目光冷冷看着地上滚落的两颗人头,脸色似千年未融化的寒冰一般。
这两个人神神叨叨,是有些能耐。
所以,他肯定留人不得。不管是自己的秘密被别人掐指一算便晓得,还是所谓神仙下凡,又或是推算贾琏身上有紫气,最为重要,这妖僧邪道认定了他的恩侯是……煞,一心与他作对。
他没有父皇那恶趣味的性子,喜欢一点一点折磨人。在后宫生存,若是斩草不除根,没准春风吹又生。所以,他的性子从来一击必中,绝不留后患。
斩了僧道,至于父皇?
徒律飞快收剑,目光逡巡了一圈,眸子泛着冰冷,雄狮老了,不听话了,死法很多,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