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烟吗?”
手上夹着一根烟递了过来,凌云一脸的颓废。衣服皱巴巴的,看起来和30岁没有工作的无业游民一般,身上挂满了失败的果实。
“你看起来没有精神啊?”周恒依稀记得,这家伙是充满活力的,浑身上下都该充满着年轻人的冲劲,当初他拉着一帮人来和周恒干架他是被唯一一个被周恒打趴下了五次还能站起来的,他年少气盛不服输的眼神周恒记得,记得很清楚。
“精神,我还能有什么精神。”凌云充满血丝的眼睛看着周恒。
继而咆哮道:“死了啊,他们都死了啊,为什么,为什么活下来的是我?我我我我……”
“凌老大。”眼镜男打断了凌云的咆哮:“你还有事吧,先出去喝点水好吗?”
凌云把烟捏在手里,眼神更加的颓废,脚步虚浮的走出了储物室,落寞的背影令周恒有些唏嘘。
“希望你不要介意,其实我们的压力都很大。”
“你不是还好吗?”
“其实我的压力比谁都大,从前天开始我就开始服食大麻了,而且我还这儿处了个女朋友,基本每天都要做三次以上。”
眼镜男摘下了眼镜,瞳孔之中满是血丝。
“我看不到希望,无论是现在还是未来,但我还是要坚持下去,不为什么,就因为我活着。”
“生命总会自己找到出路。”
“世界上那些被灭绝的生物可不会这样想。”
“你认为这些小东西就能灭绝人类吗?”
“不能吗?能吗?那又如何,我只知道,我的很多兄弟死了,我的父母亲人生死不知,我被困在一个小地方五天没洗澡只为了省下几口水,我感觉我还不如死了。”
周恒沉默,比起整个世界,果然还是眼前所能看到的更为真实,也许在其他地方早已恢复和平安宁的环境,眼镜男这里仍是末日景象,丝毫看不到未来的希望。
眼镜男从某个角落拿出个极旧的收音机,指腹温柔抚摸着收音机粗糙的外表,像是抚摸着情人的肌肤,周恒在一刹那看见眼镜男眼中闪过希望的光芒。
“人啊,真的太过软弱,比起野兽我们身体不够强壮,甚至连爪牙都在进化中被抛弃,在几千年安逸生活的环境下,各种野性与生存本能都退化的近乎于无,很多人看见那些虫子连反抗的意志都无法提起。而那些虫子相反,锋利的口器,坚硬的外甲,强悍的力量与堪称完美的本能与直觉,身体强度,特殊器官,生存意志,狩猎本能,他们哪一样不是远超人类。我们凭什么与那些虫子对抗?”
眼镜男指了指脑袋。
“大脑啊,千万年优胜劣汰的自然铁律让人类脱颖而出站在食物链顶端不是没道理的,比起身体,比人类强的比比皆是,但论起大脑,人类却是当之无愧的第一,进化大道上人类首先放弃身体的进化开始开发大脑,从冷兵器到热、兵器的时代变迁让人类在整个生态循环中占领着绝对的地位,绝对到无法动摇。虫子可怕,但还是会受伤,会受伤那就会死,人类站在食物链顶端几千年了,积攒的底蕴是不可想象的,等反应过来协调好一切,是该有覆灭那些虫子的能力的,不是靠着血肉之躯去对抗,而是拿着我们的造物去屠杀那些敢于挑战人类宝座的生物们,我们是该赢的。”
“我找到了这个收音机,他是我的希望,我没有武器,也没法战胜那些虫子,我所能依靠的除了你们就只有军队。我能从里面听到政府对于幸存者的安抚,也开始了解军队的全国营救活动。我一直在等,等着在我们这儿听到军人的脚步声,枪击声……”
“我等了十天,听了十天广播,我每天只听那么一会儿,可今天过完,电量也大概没了。”
眼镜男眼中慢慢闪烁绝望,收音机承载着他的所有希望,而希望的承载器,很快就将变成一块烂铁。
“广播中每天都有人言辞恳切的说会派大量军队到我们这儿营救,所以我在等,不论死多少人我都在等,可是,等下去之后会怎么样?会有人来吗?这场灾难是世界级的啊,我们整个国家都已经被虫子覆盖,全国这么大,军队只有这么多,一个个县市省,几百万的兵力要救下来要花多长时间,到了我们这儿块偏远地区的时候恐怕大部分幸存者早已经饿死了。哪怕我们运气好,在有限的时间内真的有人来救我们,那有意义吗?什么都没了啊,我的世界已经变了,未来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什么都没了,朋友,兄弟,家庭,突如其来的劫难让一群未成年人正面碰上,周围再也不是熟悉的世界,将来也绝不会再像从前,眼镜男想的比别人多,忧虑也多,因此他一直在思考,一直在绝望,可偏偏还没绝望彻底,他还想活着,他还不想死,哪怕活得如同行尸走肉般。
“你害怕了?”周恒却笑了,谁不怕死?可远比死亡更可怕的却是未知,在未知的环境中,得过且过,头脑简单的人还好,深谋远虑者反而比常人更容易陷入绝望,也更容易早夭,想得多,不知道的也多,怕的自然也更多,眼镜男也是陷入了这样的循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