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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义天的人生由宫白秋出现以后,一直在起起伏伏中度过。
前一秒幸福,下一秒心碎,这样的时刻成了常态,几乎在生活中的每一个细节里出现过。
他容忍了一般男人无法容忍的事情,他接纳了不是他孩子的孩子,他让宫白秋继续过着她舒舒服服的夫人生活,甚至在她肚子大起来之前,送她离开,把她送到安全的地方,给她一个安心的生产环境。
宫白秋第二胎生的孩子,没能留在他的身下。南义天不过问,也不追究,她在生产后一个月回来,身边没有带孩子,只带了孤单的几件行李。
他心疼,也无奈,只能继续用他始终如一的真心相待,温暖上她的心。
宫白秋没有告诉他,孩子后来被南余正接走。因为南余正不肯答应他的儿子与南义天有关,所以在接走孩子的时候,还与她大吵了一架。
回来的那天,宫白秋看起来是那么丧气,她一个人窝在房间里,不吃不喝,也不理南义天。即使他带着小南世阳等在房间外,她也全然没有当作一回事。甚至出口辱骂着,早知道就不帮他生孩子了。
那些难听的话被南义天家里的佣人听了过去,佣人们为南义天打抱不平,而南义天却反劝佣人不要将这种置气的话传出去,让佣人们与他一起包容宫白秋。
没有人拒绝的了南义天,包括他屋子里的佣人们。
南义天是南家性格最温和的少爷,他待任何人都好,他从来没有对任何人置气过,他不惹麻烦,要求不多,他积极的面对他的身体,他所剩无几的人生,他甚至用他不太强大的力量帮助了好些佣人。
所以,在这个家里,连佣人们都知道要好好回报他的好,连佣人们都想要尽力保护这个余日不多的少爷。
只有宫白秋,心怀邪念,执念深重,脑子里想的是自己,盘算的也是自己,所作所为为的也都是自己。
她对南义天从来都没有过爱,她固执的爱着把她当草的南余正,甚至将南余正视作天,视为神。
重新回到南义天身边后,她的生活里不仅仅只有个南余正让她操心了。还有南余骁,那个一出生便被送到小家户里寄养的孩子,也是她忧心不已的目标。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她很想要南义天去死。很想让南义天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可能只有南义天死了,南余正才会真正接纳她,接纳她的孩子,才能有勇气对抗老爷子,才能光明正大的把她们母子俩接到他身边去。
所以她开始找很多方法去气南义天。故意地,有意地,或者是无意地,她做了许多伤害南义天的事,也说了许多伤害南义天的话。
但是为了保全自己,她始终没有将她跟南余正的关系告诉南义天,没有将南余骁的存在告诉南义天。
南义天也确实被她的连番恶言气到。
他会被她气的胸闷,气的头疼,气的几度晕厥,气的呕吐了好几次…那段时间里,南义天的身体每况愈下,再不能带好南世阳。
南世阳也是在那个时候被送去南景山家的。南义天怕这样的家庭会对孩子产生不好的影响,南义天更怕宫白秋的火气会牵连到南世阳。
他开始意识到她有些丧心病狂,可是他的劝阻永远无效,反遭打击。
那一年的入秋,他的身体开始恶化,腹部疼痛,面色苍白,肾衰过于严重,已经到了下判决书的地步。
也是在那年的入秋,南家接到一个好消息,据说找到了适合南义天的肾脏。可以进行肾移植手术,延长他的寿命。
这个消息来的太迟,对南义天而言,已丧失了好坏的分别。
生活没有了幸福的味道,再继续下去,反而让他觉得勉强。
而这个消息的来临,对宫白秋而言,却又是一天大的噩耗。她跟了南义天这么多年,她早就想让南义天早点去死了。
好不容易,她等到了他重病住院,却又传来一个治愈的好消息。
南家的所有人都在替南义天开心,南景山更是忙前忙后的为南义天处理这件事。独独宫白秋,在那几天里,她忙着去找南余正,她求南余正,同意她与南义天离婚,让她带上南余骁跟在南余正身边。
南景山清楚记得在手术前的一天,他带了五岁的南世阳来看南义天。
孩子站在病床边,看到他面色苍白,虚弱无力的父亲,显得很紧张。
而南义天看到南世阳的那一刻,眸光却带上了许久未见的惊喜。
“世阳,这是你爸爸。”南景山让南世阳坐上了他的腿,一边抱住南世阳,一边朝南义天露出温馨的微笑,“哥,看看世阳,会不会觉得心情好点?”
“嗯。”缓缓点头,南义天轻轻抬手,按到南世阳的脑袋上,细长的手指揉着孩子的发间,他轻笑着,笑的酒窝深陷,笑的那样苍白。
好久没有看到他孩子,孩子长的比他想象的要快,而且,越来越像他了。
“世阳,叫爸爸。”微探下脑袋,南景山在南世阳耳边提醒道,“你说爸爸,希望你身体早点好起来,早点接我回家。”
知道宫白秋那个女人不顶用,南景山只希望南世阳能起到给哥打气的用处。
女人与孩子是男人肩膀上的重大责任,女人与孩子也是男人力量的源泉。
南景山无比后悔,当年他没有亲自给哥挑选一个女人。对于这方面,他居然随了爷爷,听信那破风水师的话,把宫白秋这种祸害招进门。
哥会这样躺在这里,与他,与爷爷,与那个女人脱不了干系。而现在的哥没有求生念头,也必得怪罪那个一直欺凌哥的女人。
现在,对哥而言,能让他振作起来的,只有孩子了吧?
小南世阳很配合,很听话,可能是因为看到南义天这么虚弱,熊孩子的闹性也收了起来,完全照着南景山的话去做,道:“爸爸,早点好起来,早点接我回家。”
而孩子的话,对南义天确实有着很大的影响。
他热爱生活,他珍惜他短暂的生命,故只要给他一个理由,他便能坚强面对下去。
他点着头,深邃的眸子注视着孩子,小脸上写着‘真诚’两个字。
那是他的孩子,孩子生的与他那么像,而且,孩子也需要他。
仅仅是孩子需要他,这样一个理由,足以让他继续坚持。
“世阳再跟爸爸说,爸爸不要丢下世阳,爸爸要多跟世阳玩儿。”南景山继续怂恿孩子,做着这种事的南景山看起来也很温暖。
其实他很想让哥知道,他也想让哥留下来。
他希望哥能继续活下去,希望这个世界上,还有个哥可以让他依靠,希望哥能继续留在他身边,给他更多的能量。
这样好的兄长,南景山的人生里只有一个。一辈子难求,一生难忘。
“爸爸不要丢下世阳,世阳想跟爸爸玩儿。爸爸…”突然,南世阳顿下了话,回头看看南景山,用稚嫩的童音问着:“三叔,爸爸生了很重的病,爸爸还能好起来吗?”
五岁的孩子,懂的已经不算少了。
南世阳保持着礼貌与肃静,在他父亲的病房里,他收拾起自己顽皮的性子。
“爸爸一定可以好起来的。爸爸不想离开世阳啊,是吧?世阳你问爸爸,想不想离开你?”哄了两声孩子,南景山继续抛砖引玉,让孩子多与哥进行互动。
“爸爸,你会离开世阳吗?”而后,小南世阳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虽然是跟着南景山的话往下问的,却实实在在的触到了南义天心底柔软的一片田地。
他摇摇头,他的眸眶已然泛上了泪花,强忍着情绪,不让自己在孩子面前失态,边温和的道:“爸爸还想跟世阳好好生活,爸爸不离开世阳。”
他的话刚说完,南世阳便转回头,睁大了眼睛盯上南景山,似是在询问自己接下来该怎么说。
其实五岁的南世阳还太小。如果他能再大一些,他一定会知道,这个时候应该怎么样去跟自己的父亲交流,怎么样留住父亲最后的印象。
手术前的这一天,南义天记了很深长的一篇日记。
专门写给南世阳的,后来南景山送到南世阳手里的时候,那篇日记看的南世阳心里一阵温暖。
南义天很爱他的儿子,南义天很想陪着儿子长大,南义天最渴望的生活,不过就是跟儿子,跟宫白秋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
他期待着手术能顺利,期待着自己的身体会慢慢健康,期待以后这健康的自己不会再被宫白秋嫌弃。
如果,手术能顺利的话,他发誓,他一定会更积极去面对生活,更努力的让身边的人都幸福。
后来,肾移植的手术下来,南义天安稳的醒了过来。
本来,他应该以全新的姿态迎接新生命。
南家的所有人都为他高兴,老爷子给医生包了大红包,南家的三姑六婆也统一准备了份贺喜的人情,派了个人送去给他,甚至于在外地出差的南景山都匆匆赶回,忙着去看他一眼。
全世界都在善待这个被命运排挤的男人,只有宫白秋,还想着对付他,榨干他身上最后的利益。
南义天认清宫白秋的时刻,就是他即将死亡的时刻。
他还来不及后悔,他还没有从崩溃中反应出来,身体已经经受不住打击…
那一天,他命运终结的那一时刻,约莫凌晨五点。
迷迷糊糊醒来,他睁开眼,床边站着个身影,很熟悉的身影,他并没有怕,只觉得惊讶,“阿秋?”
宫白秋反而有些慌措,她抓着他的大拇指,一下印在了她准备好的文件上面。
房间没有开灯,她不能保证文件上面是否留下了印记,所以她不肯放手,继续拿着他的手往印泥上盖。
“你在做什么?”南义天终是知道了她的小动作,他抽手回来,半开了灯。
整个病房被白炽灯照亮,灯光下,宫白秋的脸色发着白,她把文件藏到身后的动作被南义天捕捉到。
偷偷摸摸地,还神色慌张,很难不叫人怀疑她的所作所为。
南义天微皱起眉头,依旧没有责怪,只轻声温柔着道:“手后面藏了什么?给我看看好吗?”
宫白秋往后退了一步,她咬唇摇头,不做声。
不知是出于心虚还是其他原因,她不想让南义天看到这份文件。
这份文件是她为她的私生子谋取的,一份伤害南世阳的文件。
南义天这么在乎南世阳,他要是知道她干了这种事,他必定会生气吧?
大拇指上覆着一层红色印泥,南义天抬手看了一眼,眉目不禁皱起,在下一刻,却又无奈松口问道:“是离婚协议吗?”
“若是离婚协议,你大可不必遮遮掩掩,拿来,我给你签字便是。”他的态度还是那样美好,不责怪,不生气,包容着她的一切。
宫白秋不敢将文件交给他,可她又不能确定文件上有没有盖上了手指印。
文件藏在身后,她小心翼翼的盯住南义天,自己率先低头偷偷看了一眼,后才抬头,问道:“不是离婚协议,可我需要你的签名,不看内容的话,你能给我签吗?”
从这话里可以听出,她刚才偷偷摸摸干的行为并没有成功,文件下方没有他的手指印,或是不明显。
“那是要我的财产吗?”好声的问着,南义天缓缓伸出手,无奈妥协道:“我没有多少财产,你若是想要,拿去便是。”
于他而言,生命与亲人才是最重。钱财这等身外之物,他从来没有重看过。
“你答应我,不看上面的内容。反正这是份对你无害,对我有利的文件,你只管签就是了。”宫白秋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支笔,她相信南义天会答应她的一切要求。所以,她折好了文件,只露出个签名的部分送上给他。
这般小心,这般神秘,只求他一个名字,足以见得,文件对她的重要性。
南义天接过她手上的笔,心里虽有疑惑,却还是听话的在文件下方签了名。
他一向迁就宫白秋,对于她提出的要求,只要在他的能力范围以内,他都会答应。
所以,这份文件,纵然他没有看过内容,也还是毫无顾忌的签了下去。
“我的手术很成功,以后我可以活的更长一些。阿秋,你还愿意…”还笔过去的时候,南义天嘴里还说着些好话,他看到宫白秋开心的整着那张纸,纸页翻了几番过去,那上头出现了一个名字,被南义天一眼扫到。
“阿秋…”上手抓住宫白秋的胳膊,南义天皱起眉头,已经开始质疑:“这是什么文件?我好像看到了世阳的名字。”
南世阳的名字是他取的,对他这生命吊在悬崖上的人有着特殊的意义。
这个孩子给他的世界带来了阳光,一个‘世’,一个‘阳’,希望能给他带来幸福的人生。
只是一眼,南义天在宫白秋的那张纸上看到了这两个字。
他心口一惊,紧张与慌乱一并齐上,冲至脑门,眼看着便是要爆发。
“你让我看一下文件,我确定上面有世阳的名字。让我看一眼。”
“文件跟你没关系,你别管。”一个狠甩手,宫白秋挣了他的手,轻松闪身,躲出他能触及的范围内。
她还在窃喜,嘴角挂着邪佞的笑意。
看着眼前的南义天,她在笑,笑的很邪恶,很过分,“离婚协议我已经提交给律师。你活下来了,跟我没有一点关系,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再不是一路人。”
“离婚协议我不介意,可你的文件上有世阳的名字。”第一反应让南义天想到了不好的方面,“你是不是想要世阳?你想争取世阳的抚养权吗?”
“想太多,我对那小子的抚养权没有兴趣。”宫白秋回了一声过去,这便转过身,急着出病房。
然而,南义天不可能让她带着那样一份文件走出病房。
术后才第三天,他掀开被子,强撑着身子下了床,还迅速堵住了她跟前的路。
“文件给我看看。”拦住她,又伸出一只手摊在她面前,南义天态度坚决,很是紧张:“如果是跟世阳有关的文件,我不会让你带走。”
这是他第一次跟宫白秋开闹,也是他第一次拒绝宫白秋,反驳宫白秋。
宫白秋对他的印象本来就不好,想让他死,偏偏他活的更长,想跟他离婚,偏偏自己又做不到。
他对她百依百顺倒还好,可现在他居然敢反抗她?!
那没有办法,她只能实话实说,在这段婚姻到头的最后一刻,她也不想让他好过。
“不管是什么文件,你都已经签了。你亲笔签名,具有法律效应。”微扬起脑袋,宫白秋一脸得意,对上他的时候,态度甚是嚣张:“而且你现在管不到我,我已经不是你妻子,南世阳也不是你儿子。我想做什么,想去哪里,都跟你没有一点关系!”
“你真的让我签了抚养权的文件?”南义天更加确信这一点了,他难以相信,也充满质疑:“你从来没带过世阳,你根本不会好好养世阳,你为什么要带走他?”
“把文件给我。”南义天继续上手,态度很是坚决,“你现在不给我,我也会通过法律途径把世阳要回来。不要让我跟你在法庭上见面。”
已经没有了老婆,南义天不能没有他的孩子。
世阳是能让他活下去最大的精神支柱,他也答应过孩子,要在身体好转以后,好好带孩子一起生活。
不可能会让孩子从他手下被带走,绝对不可能!
“哈~你想跟我在法庭上见?!”他的态度惹怒了宫白秋。
怎么也没有想到,从来不凶她的南义天会对她说出这样威胁的话。
这种态度,她很讨厌,她不能容忍!
回以挑衅十足的态度,为了气他,她开始口无遮拦,恶语相向:“你现在敢这么对我了?身体好了以后,觉得自己活的时间长了,就敢用这种态度跟我说话了?!敢情你以前那种自怨自艾的态度都是装的啊?!装着可怜给别人看,让别人同情你是个快死的人,无条件的先去满足你?”
“阿秋…”南义天皱眉。因为她伤人的话,心口生起些疼痛。
“有本事我们就法庭上见啊。你以为我会怕你?”
“世阳是我儿子,我不想因为我们的原因让孩子受罪。你根本带不了孩子,你要孩子的抚养权做什么?”没有办法,南义天只好与她讲理,好声的讲理:“我什么都可以给你,不管是财产还是离婚协议,你想要的东西,除了世阳,我都可以给你。我只有一个儿子,不可以再…”
“别傻了,我怎么可能为你生孩子。”不等他说完,宫白秋接过话去,语气那么挑衅,在注意到南义天难看的脸色以后,还极为得意。
反正她已经准备好了假的文件,文件上也签了字,她什么都不怕。
对付南义天也是,该怎么狠,该怎么骗,她就怎么来。
“世阳跟你鉴定报告已经出来,证明了他跟你没有一点关系。抚养权给不给我是一回事,但是这抚养权,你没有一点资格。”脚下迈后了两步,宫白秋从包里掏出刚刚被她藏起的文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