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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连续阴了好几天了，低沉阴暗的云层压在城市的上空，不时飘落几根稀疏的雨丝。

一个身影站在北宁河畔，静静地看着这座已经死去了的城市。

梁正勇光着头，连军装都没穿，随意披了一件茄克，任由雨丝飘落在他头上、肩上、衣领里。

他的眼神很空洞，仿佛在看那些高低错落的灰黑色的建筑，又仿佛什么都没看。

他回希尔顿已经三天了，岳峙一直没有见他。去参谋室吧，里面都是些新面孔，对他这位“副参谋长”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瞧着让人憋气——干脆一个人到河边走走，静静心。

这让他不禁想到了三中队那帮兄弟在得知他“荣升”时劝他的话——回来肯定没好果子吃，不如赖在三中队，有这么二三十号兄弟，谁还敢对他耍横？实在逼得急了，走tm的！

可梁正勇劝住了他们，他觉得自己作为总指挥，打了败仗就得认！不管岳峙如何处理他，他都没有怨言，更何况明面上，他还“升官”了。

之所以这么做，不为岳峙，而是为在这场仗中阵亡的那些兄弟们！

那么多朝夕相处的兄弟倒在他面前，他不可能无动于衷，更不想逃避自己的责任——现在反思下来，当初他的指挥是有很大问题的。

要是早知道北宁军战斗力这么强，第一次冲击995高地就错啦！与其和于涛血拼，还不如集中力量拿下水库大坝！

只要拿下了水库大坝，自己在阿哈水库就算站住脚了，怎么也能和北宁军打个平分秋色。

即使第一招棋错了，自己后来仍然有机会扳回来——水战胜利之后，应该第一时间转移到阿哈水库北面的高山上去。北宁军战力再强，想要啃下这么个高地也得把牙崩了吧？

想到这里，梁正勇悄然喟叹了一声——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自己无兵无权，还想这些干什么？

不过他还是很感激于涛。至少对方在占尽优势的时候，没有赶尽杀绝，否则以当时双方的士气情况，自己想要冲杀回经开区，不知道还得付出多少兄弟的性命！

“梁参谋长。”一个清脆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梁正勇转过头，一张清丽的面孔出现在他眼前，两只点漆一般黑亮的眸子正好奇地盯着自己。

他很快从脑子里搜索出了女孩的姓名——王雪莹，是谢子波的心腹之一。

王雪莹之前也见过临时政府这位闻名遐迩的“大将”。不过当时没有好好观察过他，现在近距离一看，果然如传言所说，是一个铁骨铮铮的好汉子——别的不说，敢于坦然回来接任这个“副参谋长”就是明证。

“梁参谋长，岳司令有请。”王雪莹道出了此行的目的，她注意到，梁正勇脸色稍变，很快就恢复了正常，跟着自己迈步朝酒店走去。

一路上俩人几乎没有说话。这让王雪莹更加高看梁正勇一眼——现在临时政府的人，听到岳峙有请，谁不是钻头觅缝的打听。哪有像梁正勇这么坦然自若的？

她把梁正勇送到了岳峙的门外，看着这个魁梧大汉敲门进去，心中不禁有些伤感，这么好的一个人，不知道会落个怎么不堪的下场。

房间里，岳峙面无表情地指了指沙发后，继续低头批阅文件。

梁正勇默默地坐下，看着伏案的岳峙，他突然感到无比的陌生。

末世之前。岳峙是名不得志的小军官，不会逢迎上官。却和他们这些小兵打得火热，所以他们都把岳峙当大哥看。

末世之初。这位大哥就更让他们这些大头兵心折了——无论是在丽海公园建难民营收拢幸存者，还是带着大伙儿在西郊拼杀，岳峙在他们心中都是个公平正直的领头人形象。

可渐渐地，岳峙变了，变得刚愎自用，变得喜怒无常，变得不近人情——到底是什么时候变得梁正勇记不起来了，但这种变化确实有目共睹的。

“正勇，听说撤退那天晚上，你见过于涛？”低头批阅文件的岳峙突然冒了这么一句出来，把梁正勇从遐想中拉了回来。

“是！”梁正勇根本就没打算隐瞒此事——他不说，张双红也一定会说。

“喔？”岳峙终于放下了笔，抬头直视梁正勇，“他跟你说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