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侧第三户。”赵山刚指着巷子里对苏淳风说道。
“嗯。”苏淳风点点头,紧绷的心神陡然间感受到了从巷内第三户宅院的西边传来了一阵清晰的术法能量波动,他不禁微微皱眉,目光凛然看向前面驾驶位置上的那名也就二十岁出头的年轻司机,冷喝道:“你,下去!快!”
司机扭头不忿地瞪视向苏淳风:“说谁呢?”
“红伟,下车……”赵山刚沉声道。
“哦。”叫做红伟的司机这才点点头,推开车门走了下去,只是神色间略显诧异——不仅仅是因为赵山刚的态度,还有就是,他看到那个莫名其妙上来就喝令赶他下车的家伙,双手忽然抬起在胸前对接,组成了一个极为诡异的手式,而且微阖双目唇口速度极快地小幅度开阖着,好像在嘟哝着什么。
赵山刚坐在车里没有动,他冷峻的面庞上,带着些许的困惑,看着苏淳风。
他庆幸杨家镇的这位兄弟有眼光有头脑,观察细致才现了王启民紧张仓促的神情,也现了那几个外来陌生人似乎在找人。他也庆幸自己果断地判断出了王启民身处险境之中,并迅速把相关情况和自己的猜测告知了苏淳风。
其实他和王启民……
根本就没有丝毫情分,完全没必要去理会王启民是否有什么危险。
只不过因为苏淳风的嘱托,他才会如此高度关注并兴师动众地让手下的兄弟们都随时注意着寻找那一老一少。
一直以来,赵山刚都有些疑惑与苏淳风和王启民的关系。因为当初他的母亲被苏淳风所救,疯病痊愈后,王启民登门去询问,反被他一怒之下赶了出去。随后,赵山刚将此事告知苏淳风的时候,他能够从苏淳风的态度和言语里明确地肯定,对王启民,苏淳风是有戒备和排斥心理的。但当王启民离开东王庄村,长达近三年时间里,苏淳风又每每在过年的时候都会到王启民的家门口,看一看。
而且,苏淳风还委托他,时刻关注着王启民是否回来。
似乎又极为在意这个老头儿。
这很矛盾。
而今天,当得知王启民的消息之后,苏淳风又极为紧张在意地叮嘱他,在必要的情况下,保护王启民和那个孩子的安全。
并且,苏淳风自己也以最快的速度赶赴到了杨家镇。
赵山刚现在的内心里,不可避免地有些矛盾——他已然吩咐杨家镇的兄弟去召集人手以应对不测了,但他又有些犹豫,或者说是担心,自己这些寻常人如果插手这种匪夷所思根本无法用常理去忖度的事件时,能不能帮得上忙?倒不是害怕,而是担心帮了倒忙添乱,还会给自身以及兄弟们带来无法预估的伤害。
就如同今年高考第一天,他在一中校园外对钱明所说的话那般,他并不想去关注苏淳风这类人的事情,也不想参与其中。
但如果涉及到了苏淳风的安危,那么他绝对会毫不犹豫地出手!
不是为了义气,他和苏淳风之间还谈不上“义气”这种字眼所代表的那种在他看来明显有着浓浓江湖味道的深厚兄弟情义。
只是,为了一个承诺,报一份恩情。
滴水之恩尚需涌泉相报,何况救母之大恩大德呢?
将强大的意识通过术法的手段极为隐蔽地散播出去之后,苏淳风咬破右手食指,迅速在车内左右两侧的玻璃上画下了两个诡异的符箓,又在车顶画下一个符箓,继而口吟术咒施术布下术阵,以便于隐藏气息。然后,他将自身的气机提升到了最高水准,随时都可以动力所能及的最强攻击。
这样一来,在他施展强大术法动攻击之前,应该不会被人察觉到他的存在。
因为,现在王启民、龚虎,以及另一方那些神秘的术士们,都在高度紧张地相互关注着对方的反应,又怎么会细心留意到有黄雀在后呢?
不远处那套干净整洁的宅院里。
穿着朴素的王启民坐在客厅的简陋沙上,微阖双目,神色平静安详。
他右手掐决,左手平抬手心向下,悬空到面前的茶几上——茶几上摆放着八个一模一样的玻璃杯,里面各盛放着半杯水,中间是一个白瓷水碗,里面也盛满了水。每个茶杯和白瓷水碗下面,都压着一张黄色的符箓。
旁边的沙上,蜷缩着一个神情稍显紧张,但又有些麻木般的少年,瘦瘦的,黑黑的,大眼睛很亮。
他穿着破旧的大裤衩和背心,身前的沙边上放着一双拖鞋。
他姓刁,单名一个平字。
小名叫平娃。
这个世界上,恐怕找不出第二个如刁平这么小的年龄,就经历了太多诡异、凶险的事件,而这些事件也直接致使其父母早亡,妹妹幼年夭折。在遭遇了一段非人的折磨之后,他终于茫然地完全是出于本能求生的欲-望,极为聪明又幸运地找到了一个机会,成功逃离出那个恐怖的如地狱般的地方。
后来,他遇到了一个陌生的操着一口外地口音的老头儿。
老头儿很善良,在他即将被人杀死的时候救了他,然后,把他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