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长逸宫会没落,杨莲心会失宠,一个失宠的夫人或许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她不知道醒来之后的杨莲心是什么样子,若她不再清醒理智,这长逸宫的一切都会暴露在人前,想到那些阴暗角落里的算计,玲珑仿佛看到了最可怕的结局就在等着她们,玲珑越想越透彻,心底的绝望不由的越来越大,可看到对面的玲巧,她心中只能强自压下这绝望。
凤念芷死了,她们却还要活,不管怎么样,杨莲心还好好的。
或许情况根本没有她们想的那么糟糕......
玲珑自己给自己喂了一颗定心丸,终于抬手抹了抹眼泪开始为杨莲心宽衣,热水并不那么热,可到了这会儿两人却是顾不了那么多了,将光裸的杨莲心放下水中,拿着巾帕胡乱的将她身上的污渍洗干净,想到孙岑还在外面,两个人不敢让杨莲心多泡,费力的为她换上干净的衣服之后才将其抱向床榻之上,出了浴房,果然看到孙岑站在内室。
这是长逸宫的内殿,这王宫之内除了凤钦和凤念芷之外,几乎没有外人来过这里,可现在,孙岑站在这殿中,她第一次来这里,正在打量着屋子里的布置,四大主宫每一个宫阁的形制都相似,可布置却是看主人的心思,这长逸宫的内殿布置的奢华又贵气,所用的任何一物都是这王宫之中最好的,孙岑扫了一圈,大都是凤钦赏赐下来的极品之物,寻常人得了这些赏赐总要私下保存着舍不得拿出来落了灰,可杨莲心却一点都不心疼,相反,她将每一样东西都用的极好,仿佛只有这些最好最上等的东西才配的上她。
孙岑扫视一圈,听见声响一转眼便看到着了水红中衣被扶抱出来的杨莲心,杨莲心衣衫齐整,头还未全干,此刻耷拉在肩膀上,整个人面色煞白闭着眸子,被两个宫女好似死物一般的抱出来......她眉头淡淡一挑,忽然觉得这贵胄的寝殿也不过如此。
玲珑和玲巧费力的将杨莲心放在床上又为她盖好被子,这才转身对着孙岑行了一礼,眼下的长逸宫孙岑位分最高,她在这里,她们便只能卑躬屈膝惟命是从。
孙岑面上一派疲惫,语气却是十分温柔,“玲珑,你去请太医进来,而后去安抚一下外面的宫人,也让他们不要乱说话,你们夫人怎么样太医看过之后自会说明。”
请太医,安抚宫人,孙岑这话倒是说到了玲珑心上,玲珑正点点头准备出去,孙岑又道,“王上既然让我过来看着,那我今夜便不走了,等你们夫人醒了看看情况再说。”
玲珑脚步微顿,和玲巧对视一眼,二人眼底同时闪过一分复杂忧色。
孙岑是奉了王命的,可是夜色已深,太医也已经来了,她可等太医诊治之后有了个结果便离开,偏偏她却一定要等杨莲心醒过来......玲珑没想到她如此尽心,可心底却实在高兴不起来,然而也不敢多说什么,忙又行一礼道了谢才走出去请御医,里面孙岑寻了个靠窗的软榻落座,跟着她的玉画上前想为她揉肩捏腿,她却一挥手拒绝了,只忧心忡忡的看着床榻之上昏睡的杨莲心,一双眸子里满是暗沉的光不知在想些什么。
太医来的很快,进来看到孙岑忙不迭的先给孙岑行礼,孙岑摇了摇头,“去给杨夫人诊治,夫人今夜受了惊吓,适才还吐了血,瞧着有些骇人,你快看看。”
太医年纪颇大,孙岑认出是太医院的老人了,听她这话,太医拿着箱子到了床榻边上去,时辰已晚,太医白日里大抵已经奔波了许多处宫阁,这会儿面上也是一派疲惫之色,再加上这外面的大风大雨,布靴和官服下摆早已湿透了,饶是如此,切脉的手还是稳稳当当。
太医问脉,玲巧站在床边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玲珑想的便是她想的,到了这种时候,她从未这么期盼过杨莲心只是一时晕厥不会有大碍,可看着太医面上的神色,她的一颗心越的沉了下来,太医问脉的时间颇长,且眉头越皱越紧,待问完脉,又倾身拨开杨莲心的眼皮看了看,之后叹了一口气转身对孙岑的方向一拱手,“夫人,杨夫人怕是不太好。”
“不太好”三字仿佛片石落水,顿时让屋内沉默的气氛一变。
孙岑坐直了身子,皱眉,“什么叫不太好?”
太医弯着腰,略一沉吟才道,“杨夫人气急攻心才呕了血,已经伤了心脉,且杨夫人适才大悲过度,五内也折损巨大,现在让杨夫人醒过来是不可能了,下臣必须用针用药之后才能让杨夫人醒过来,只怕最早也是明天早上了,即便醒过来,杨夫人只怕也要大病一场,若是好不了,只怕还要落下病根,并且......最怕的还是心病。”
不知道是不是太医来的路上已经知道了凤念芷之事,他说这话的语气格外的悲悯,孙岑闻言点了点头,“本就无需让她那么快醒的,怎么用针用药你去准备吧,我就在这里看着,用药要用最好的药,若是将夫人调理好了,王上有重赏。”
孙岑眼下是后宫掌宫之人,她说这话自然不是玩笑,而刚走进门的玲珑听着这话更有些诧异,从前孙岑只在自己的长秋宫侍弄花花草草,不仅和宫中的其他嫔妾不甚往来,便是对凤钦似乎也不甚上心,四公子未曾出事之前,他们母女的关系也并不十分亲厚,就是这般淡泊之人,在接手内宫之后却事事都未出差错,且亲力亲为很快便得了整个宫闱的称赞,玲珑一时之间念头百转千回,随即便敛眸将手中的茶水端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