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就爱信那些算命的事儿,她请来的大夫根本就不是大夫,不过是游方术士罢了!我瞧着,就是来我家混吃混喝的。”
谢陶低着头把小衣放进一口红木箱,眉眼之间都是认真。
沈妙言闻言,一颗悬着的心,却是悄悄放回了肚子里。
她还担忧她下毒的事儿会不会露馅儿,既然那大夫是个草包,她倒是能够放心了。
如今她姐夫白清绝并不乐意管顾钦原的事儿,一般大夫想来没那个本事,能查到顾钦原中毒。
她正想着,又听见谢陶忧愁道:“说起来,钦原哥哥明明服食了麒麟血,可身体却似乎一日不如一日,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了……”
沈妙言厌恶顾钦原到了极致,只含笑抱住谢陶,“他过去那般待你,你还担忧他做什么?我若是你,就好好吃着喝着,等成亲那日,风风光光地嫁出去。”
谢陶听见“成亲”就红了脸,轻轻推了把沈妙言,羞道:“妙妙就会拿我开玩笑!”
两人在床榻上嬉闹作一团。
而另一边,前院。
早春的夜里,寒气极重。
顾钦原身着白衣,躺在青竹床上,后腰垫着素色迎枕,面无血色的模样甚是虚弱。
君天澜坐在床边大椅上,素来冷峻的面庞,隐隐浮上一层忧虑,“服食了麒麟血,你的病情应该会慢慢好转才对,如今怎的越严重了?”
顾钦原半阖着眼帘,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断断续续地问道:“我听说,明日……张祁云会来下聘……他们……要成亲了吗?婚期……婚期订在何日?”
血液顺着他的唇角淌落。
君天澜取出帕子,轻柔地给他拭去那血渍,骗他道:“不会成亲的。明日,没有谁来府中下聘。你好好养病,等到身体好了,再去把谢陶追回来……”
顾钦原闻言,咳嗽着笑了起来。
他虚弱地望向君天澜,眸光里都是黯淡,“表兄,事到如今,你还瞒着我做什么?”
两人正说着话,外面忽然响起嘈杂声。
铜铃声叮叮当当地响了起来。
十数名小道士手持鲜花、黄纸等物奔进来,在房中站定后,一名穿道袍、戴道冠的男人,手持铜铃,神神叨叨地踏了进来。
他生得贼眼鼠目,嘴唇上方还垂着两条细长的鲇鱼须,嘴里念念有词,往东边儿迈出几步,又朝西边儿走了几步。
谢昭穿素衣,混在道士们中间,以帕掩唇,哭得梨花带雨,“王道长,您可一定要救救我夫君……”
君天澜背对着他们,因为身着便装,又是悄悄来谢府的,所以这群人只道他是顾钦原的朋友,并不知道他的身份。
那道士摇头晃脑,念念有词了半刻钟,才猛地摇铃大喝:“急急如律令,妖魔鬼怪快现形,太上老君快、显、灵!”
旁边立即有小道士呈上一碗清水,那道士大口喝了半碗清水,猛地往屋子里喷去。
做完这一套法事,他抚须而笑,“谢夫人放心,本道已经锁定缠着相爷的鬼怪了!”
“在哪儿?”谢昭含泪,满怀希望地问。
如今那位安乐王莫名其妙被人刺杀,她攀高枝的心愿落空,只能守着顾钦原了。
只盼着他晚些死,最起码先等她找到下家了,再死不迟。
王道长抚须而笑,“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所有人都望向君天澜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