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宜居乃是镐京城有名的茶楼,陈设布置极为幽雅。
二楼雅座,薛宝璋跪坐在蒲团上,听见脚步声,微微抬手,四周伺候的侍女纷纷行礼退了出去。
夜凛替两人掩上门,尽忠职守地抱剑守在门口。
君天澜隔着矮几,在薛宝璋对面盘膝落座,抬眸瞥向专注点茶的女人,声音淡漠:“本王以为,薛小姐一门心思扑在宣王身上……如今,这是唱的哪出戏?”
薛宝璋今日梳着凌云髻,髻间嵌着金丝仿牡丹花簪,身着胭脂红对襟立领缎袍,大袖微微挽起,露出两截纤细白嫩的皓腕。
她半垂着脸,将碧玉小碗中的饼茶碾碎,恰逢旁边釜中水沸,便慢条斯理地冲了些水到茶碗中。
茶香在雅座中氤氲开来。
纤纤玉手拾起矮几上的竹制茶筅,她半垂着眼帘,极有耐心地击打茶面:“原以为殿下是冷酷无情之辈,却不料,殿下竟甘愿为妙言挡下一百七十军棍……这份能耐,普天之下,也没几个男人能做到吧?臣女甚是感动呢。”
君天澜单手托腮,目光落在渐渐浮起沫饽的茶面上,只一言不地观望。
“可惜与殿下有婚约关系的,是臣女,而非妙言……”薛宝璋声音幽幽,仍旧不紧不慢地击打茶面,“臣女这些天总在想,能嫁给位高权重的男人是很好,可若能嫁给位高权重又有担待的男人,似乎更好。”
她歪了歪脑袋,仍垂着眼帘:“或许殿下对臣女无感,可这婚姻,就如同点茶一样,男女需要经过不停地接触,才能真正了解彼此。只要了解后,方能深爱。而臣女自信,深入之后,殿下对臣女,不会失望。”
她说完,缓缓放下茶筅,但见碧玉小碗中沫饽洁白,水脚晚露而不散。
她捧着茶碗起身,款款跪坐到君天澜身边,直视他线条完美的侧脸,用双手将茶碗奉到他面前:“请殿下……用茶。”
一语双关。
雅座中陷入寂静。
君天澜漠然地转动墨玉扳指,薛宝璋朝三暮四,薛远则惦记他的女人……
薛相在朝堂上,同样如墙头草般举棋不定。
尽管令人厌恶,但不可否认,他若要上位,便需薛家支持。
薛宝璋举着茶碗,面容始终保持平静。
她知道一个聪明的男人,在这样的境况下,会如何选择。
过了约莫两炷香的时间,君天澜缓缓偏头望向她,抬手,接过那碗早已凉透的茶。
薛宝璋凝视他的容颜,这是他踏进雅座之后,她第一次正视他的脸。
真的,很好看……
比起君舒影镜花水月般的承诺,她知道这个男人,更靠得住。
君天澜直直盯着她,将那碗茶饮了下去。
薛宝璋心中松了口气,娇嫩的小手试探着按住他的手背,大着胆子,直起上身,仰起那张国色天香的脸,亲了下他的面颊。
君天澜的手,倏然收紧。
薛宝璋对着他的耳畔,呵气如兰:“殿下既然选择了臣女,那么臣女希望,沈妙言别再随意出现,以免碍了臣女的眼……寿王府与薛府有共同的利益,而殿下是聪明人。”
君天澜居高临下地盯着她:“薛家,似乎是你父兄做主。”
“殿下错了……”
薛宝璋艳红的唇角勾起,有意无意地蹭过他的耳畔,眸中闪烁着自信与骄傲:“薛府,是臣女做主。臣女向你保证,殿下迎娶臣女过门那日,便是薛府彻底站在殿下这边之时。臣女进门后,也希望殿下谨守诺言,别叫沈妙言,出现在臣女面前,否则……”
“否则如何?”君天澜瞳眸微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