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天澜漠然地盯着地上,那蜷成一团的小姑娘。
从他的角度,能够清晰地看见她裂开的衣帛和皮肉。
殷红的鲜血将素色衣裳染成深红,鞭身上也沾了血,这情景看起来触目惊心。
她在地上翻滚抽搐,伸手想要抱住她自己,手臂却结结实实挨了一鞭,疼得她使劲儿往后缩,靠在树干上,紧紧抱住自己的脑袋。
她终于怕了,声音含着泪腔:“国师,我错了,我知道错了!”
然而这哭声并不能让鞭子停下,她只能不停地在地上翻滚,直到疼得指甲深深抠进泥土里。
“国师,别打我,我疼!”
“国师……我错了……”
她不停哀哭,声音嘶哑地求饶。
直到最后,彻底没了声音。
她就那么趴在地上,压着那幅画轴,后背是纵横交错的鞭痕。
已经打了十几鞭了。
君天澜的掌心,早已沁出细汗。
甚至,微微抖。
在场的没有谁,比他更心疼这个小姑娘。
也没有谁,比他更恨铁不成钢。
他还要打,素问匆匆赶来,扑通一声跪下,紧紧抱住他执鞭的手臂,泪流满面:“主子,小姐还小,您若是再打,怕是要闹出人命了!这事儿奴婢也有份,主子若是要罚,就罚奴婢一人好了!”
阿沁也走了出来,在君天澜身边跪下。
拂衣、添香等人,一同出来,跪在了树下。
这些丫鬟们没有出任何一点声音,无声的抗议,却胜于有声的求饶。
白珏儿怔了怔,漆黑的瞳眸中掠过不解和茫然,这些人,明明被她用银钱收买了,怎么还会这样偏帮沈妙言?!
守在角落的夜寒也很想为沈妙言求情,只是见跪的都是女人,实在不好意思凑上去,于是便伸手去捅夜凛,示意一同过去。
夜凛白了他一眼,巍然不动。
沈妙言奄奄一息地趴在地上,鲜血染红了怀中的画轴,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可她却依旧不肯放手。
她苍白的半边脸儿枕在画轴上,眼泪和冷汗顺着鼻尖淌落到画轴上,同鲜血一道晕染开来。
梨树开了洁白的梨花,花瓣坠落到她的身上,淡青的衣衫委地,明明该是一副绝美的画面,却因大片鲜红的血液,而显得诡异残酷。
君天澜的心抽痛得厉害,却强硬地将这些情绪压抑着,面无表情地挣开素问的手,又是一鞭子甩下去。
那鞭子打歪了,抽到树干上,枝头的雪白花瓣纷纷扬扬落下,像是下了一场春日的雪,美得惊心动魄。
君天澜丢了长鞭,盯着奄奄一息的沈妙言,话却是对着白珏儿说的:“如此,白小姐可满意?”
听不出喜怒哀乐的语气。
白珏儿从脚到头都在凉,她希望君天澜对沈妙言下狠手,却从没想过,他竟然这般干脆,这般不留情面。
即便不是放在心尖宠爱的,好歹也是宠过的,也该顾及些颜面。
当然,她不是在同情沈妙言,她只是考虑到,自己日后嫁给君天澜,若是犯了错,会不会也是这样的下场?
这么想着,心跳便愈得快。
她垂下眼帘,朝君天澜微微屈膝:“大人言重了。一幅画儿罢了,我不过是想小惩一下,大人实在不必为珏儿做到这个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