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该怎样管理一个企业,杨明志自诩有这方面的经验。
他的确有这种经验,尤其是针对军工厂,可谓是老本行。
或许尼古拉耶夫斯基的工厂还缺乏正规性,他估摸着,大战爆后如大规模新建的工厂,从领导层到基层职工,又有多少人有经验呢?
尤其是这位厂长,他可是当了很长时间民用工厂的领导。
仅就今日的参观,杨明志深切的意识到,工厂必须从上到下进行一番改革。这是改革这方面,自己没有丝毫的权限,在此提出点建议倒是可以。
杨明志并没有打算在此停留太久,两个重要的厂房参观完毕,是时候跟厂长说些关键性问题。
很快,在尼古拉耶夫斯基的带领下,杨明志和随行的里固施科夫去了厂长办公室。
“啊,一间朴素的房间,真是太朴素了。”
进了一片平房区的一间房,且说这间房,它朴素到里面就几张木桌,墙壁上的装饰物,就只有马恩列斯装裱后的素描像,以及一面苏联国旗。
“将军,这就是我的办公室,您觉得如何?”尼古拉耶夫斯基问。
“还不错。非常的朴素,比起市长同志的办公室的豪华,我还是喜欢这里。”
“是啊!市长他们太注重外观了,我觉得我们应该务实一些。尤其现在是战争时期,我们后方节约一些物资,也是对前线的另一种支持。”
后方的一些机关单位存在着铺张浪费行为,这令尼古拉耶夫斯基非常不满。他是个聪明人,纵使有不满还是压在心里为妙。毕竟,工厂的生产资源和经费全赖上级的拨款!
“您口渴吗?暖水瓶里还有热水。”他继续说。
“既然您邀请,我就喝一点吧。”说罢,杨明志左看右看,“您难道没有秘书?”
“秘书?算了吧。我的四肢健全,我还没有老到需要他人照顾的地步。”
“好吧。”杨明志耸耸肩,考虑到苏联战争之前的平均年龄,这个老家伙的年纪不算小了。
杨明志喝了半杯水,目光继续扫视着房间。
尼古拉耶夫斯基,都说此人是个机智的老布尔什维克,难道布尔什维克就应该甘于贫穷吗?究竟是这个家伙喜欢节俭的生活,还是他真没钱购置好东西?
是时候谈谈关键问题了。
到了现在,杨明志还不想贸然的切入主题。他坐在松木椅上熟练的翘起二郎腿:“厂长同志,我现在得出一个结论。你的工厂一天就能造出最多三四百支冲锋枪,真是合情合理。”
“如果再努力一下,一天产量六百支也不说不可能。我愿听您赐教。”
“原因也非常简单,你们的工人数量太少了。确切的说是有技术的工人太少,但我也不否认,您的工厂整体规模并不大。”
尼古拉耶夫斯基完全同意这个,他旋即掰着手指头念念有词:“装配车间、各种零件的生产车间、负责运输的调度车间、枪械的出厂检验车间,乃至我们的小食堂、配属澡堂、厂区保洁。林林总总的人加起来有三百余人,实际参与到枪械生产的则是二百人。我当然希望能增加些人手扩大生产,只是,有些人我是不想接收的。”
苏式工厂采取的那种模式杨明志非常熟悉,工厂的领导层简直如同一个大家长,工厂和宿舍区往往紧密的在一起,宿舍区内更有五花八门的配套设施。说白了,它简直就是一个极度微型的城市,也有着古代俄国的农庄遗风,亦是他们自诩并自豪的布尔什维主义的象征。
但这种企业的最大弊端还是组织结构过于复杂,管理的难度可是比西方的企业工厂更为困难。
既然身在苏联,杨明志不想反对什么,他也觉得这种模式充满了人情味。尤其是在西伯利亚漫长的冬季,数百人住在同一个社区,一起工作生活,它是非常有利于生存的。
工厂的工人太少,听厂长的最后一句话,杨明志实在莫名其妙。
“您……有新的工人来,您似乎不想要?”
“当然!就像军队征兵,老弱病残他们要吗?”尼古拉耶夫斯基遗憾的摇着脑袋,“那些老家伙真是疯了。他们让我们一个月生产一万支冲锋枪,就凭现在的人手,我们当然可以完成,仅仅能完成一个月罢了。到了第二个月,我的工人都将累到虚脱。我向他们反应因为人手太少达不到预期产量,他们给予我一批新的工人。您觉得那是些什么人?”
“什么人?该不会是小孩?!”杨明志半开玩笑的问。
“哈哈,您猜对了。就是孩子!真是不可思议,他们减少城里几个小学孩子的上课时间,让孩子们来工厂工作。太荒谬了。”
“您是反对的吗?”
“当然,孩子荒废学业,我们还有未来吗?!所以,我只能继续等待着,等到十月份,一些新的工人接受完培训,就分配到我的厂子。但愿,那时候我厂的产量会大幅提高。”
“您拒绝童工,也许您是对的。”对此杨明志不知该说什么。
这时候,里固施科夫又做出截然相反的表态:“都什么时候了,还去纠结孩子是否去工作?难道十岁小孩生产的冲锋枪打不死敌人?非常时期我们别无选择,所以我接受了一批孩子。”
“什么?”话是里固施科夫说的,杨明志难以不吃惊。“你们是造火箭炮的,就是在沼泽地,我也从不让咱们的小孩去接触火箭炮!我至少承认,那些小孩经过一番训练,复装子弹修理枪械是好手。”
小孩多数是愿意听大人话的,只要教育得当,他们将是非常忠诚的干将,除了身体还过于柔弱。沼泽地的极端艰难的状况,使得杨明志不得不认同恢复童工的必要性。
或许在新西伯利亚,组织小孩生产武器,也是很必要的。
“唉!我还是反对这么做,儿童的时间应该用于学习!”尼古拉耶夫斯基最后如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