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殊慈用帕子将葡萄上那层白霜擦了,装盘放到赫连霆面前。却听见赫连韬不满的从屋子里出来,“我说老头子,你怎么尽想着支使我,我这段日子被你们两个使唤的跟陀螺似的,都累瘦了,你看看,你看那!”
说着便扯着自己的脸皮往赫连霆跟前凑,赫连霆伸手给他一个爆栗,“怎么?老子支使儿子,还支使不动啦?”
赫连韬听了这话,望天翻了个白眼,倒是笑眯眯的对李殊慈说道:“我这就去准备酿酒用的东西。”
李殊慈与赫连霆的性子出奇的合得来,相识几月有余,已经混的滚瓜烂熟。赫连霆初见李殊慈的时候就连连夸赞赫连韬有眼光,之后变本加厉的数落赫连韬没脑子,这么样的好人儿,怎么不早点写信告诉他,媳妇娶回家才稳妥!
李殊慈弯眼笑道:“哪里真用得着你了。有贺全他们呢,保准比你准备的周全。你便帮我将这些葡萄摘了吧。到时带回京里,各家分一些。我阿娘就十分喜爱这个味儿。”
赫连霆因为双腿的关系,已经递了折子告老。他们一路慢悠悠的往京城反,走到醴都府,李殊慈忽然就染了风寒,这半年多的奔波劳累,一松劲儿全在一时爆出来,需得好生将养才行,几人一商量,便直接在醴都府租了间小院子,此时已然住了半个多月。赫连韬一听李殊慈的母亲姚氏喜欢,立刻挽了袖子开始摘葡萄。“小五,你才刚好点,别劳累了,这么多人在,哪里用你亲自动手。”
“我都好了,往日里身体底子也不差,哪里就那么脆弱了。”李殊慈白了她一眼,他已经唠叨了一路了,现在就同那嘴碎的婆子们一样。
“不脆弱怎么就你一个人病了,别人都没事,小瑜都没病。”
赫连霆见这一双小儿女如此情景,不由在心中念叨,“晚清,儿女都有了着落,你若泉下有知,也会欢喜吧。”他想起前段时间收到的来信,不由斟酌了一下,也不避讳李殊慈,对赫连韬说道:“韬哥儿,你还记得你姨祖母家吗?”
那厢摘葡萄的两人皆是一愣。
赫连韬的母亲徐晚清是小户人家出身,双亲早亡,寄养在她姨母家里,她姨母李氏是个会算计的,当然不愿意平白养这么个外甥女,便将她当做童养媳,打算将来许给自己的儿子,表兄妹两个亲上加亲。
可没曾想,徐晚清意外结识了‘江湖人士’赫连霆,拒了姨母给她定下的亲事。至此与姨母家闹得十分不愉快。虽然赫连霆想方设法给李氏赔了养外甥女的银子,可李氏还是翻了脸。
徐晚清对李氏总有愧疚之意,虽然李氏心底也有诸多算计,可将她养大是毋庸置疑的事。银子有价,养育之恩是无价的。所以,赫连霆渐渐门庭显赫起来,他们还一起回到李氏处看望,并留下了数目不菲的银两。李氏见赫连霆一身杀伐气势,又有了银子入账,倒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赫连韬不知道父亲怎么会突然提到姨祖母家,便问道:“父亲怎么突然提起姨祖母来,儿子已经并无太多印象。”他那时候跟随父母回去,还是个娃娃。
赫连霆也似不知怎么开口似的,思虑半晌才说道:“你姨祖母日前给我来了封信。说你舅舅家境凋零,生计艰难。想带着儿女上京来投靠咱们。”
赫连韬呆愣当场,他又不傻,父亲这话明摆着是挑好听的说的,姨祖母李氏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早就有耳闻:“哪位舅舅?”
“自然是两位舅舅。”
赫连韬与李殊慈面面相觑了一眼,两位舅舅都生计艰难要来投奔妹夫?李殊慈不由想:真是家家都有一团难理清的乱麻呀……
“两位舅舅何日上京?”
赫连霆嘴角抽搐了一下,说道:“他们已经到京中了。余下的先不多说,等咱们回去之后看看,再行安顿吧!”
主人不在家,他们就自行入府称王称霸了……可想而知,赫连韬家里恐怕是要混乱一阵子了。
有休整了几日,一行人收整行装上路。
群山绵延,长路漫漫。
李殊慈坐在马车里,掀起帘子看向外面的风光,心情不由自主的飞跃起来,这两年生的事情,好似有半生那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