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殊慈一直站在门外,听到这里她将手放在门上,顿了片刻才推开。里面人都朝她望过来,她直直的站在那里,并不将目光放在他人身上,直接对煦文帝禀报道:“君上,亥时三刻,西郊大营统帅王宪率军直捣宣武门,沧州路范义闳范将军下落不明,副将申屠义率兵与蔺怀路纪同企图夺九门而入。”
儒王苍白的脸似乎回转了部分血色,他将匕从身体中拔出,笑了一阵,道:“父皇多年对儿臣的培养,儿臣感激涕零,然而儿臣既已经走到了这一步,箭已离弦,悔之不及,只能一条路走到黑了。”
煦文帝坐着没动,目光扫了他一眼,又落回李殊慈身上。李殊慈继续说道:“上京四城已经全部禁严,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各司兵马也已经被提前控制住。先前父亲和君上各自在三股大军上安插的人起了作用,各方人马交战不休,我方已占领上风。另外,六殿下已经归来,此时正在与家父的共同抵御反贼。”
儒王的面色随着李殊慈口述的战况,越来越黑,‘反贼’这两个让他的身体一颤,但他此时现自己的腿和右手已经麻木无法动弹,他眼中闪过一道戾色,瞪着门外站着的李殊慈,“为什么?”
李殊慈站在远处不语,仿佛一个局外人。这个曾经让她的心火点燃了片刻的男人,最终败在了自己的手下。“王爷应该问自己才对,或者问问宫里宫外那些因为王爷的私欲而死去的人,或许也能知道答案。”
一向温润和煦,清冷独秀的儒王,在这一刻,用极其不甘不忿不愿的目光盯着她,一动不动的直视着她:“阿慈,我对你不好吗?”
“王爷对我的好,也是站在你自己的角度考虑的,不是吗?”
众人一阵静默,李殊慈却听见身后无数破风之声急速飞近,她耳目聪明,手脚轻盈,就地一滚,再抬头,只见地面上钉着无数的莲花刺,不远处传来青鸽和木云的一声惊呼,“姑娘!”
李殊慈从地上爬起来,还没来得及看清四周的状况,便觉得手臂上一阵疼痛,低头一看,果然上面还是被刺中了,木云朝暗器飞来的方向飞扑过去,那人竟然是夏星:“是你?怎么是你!”
“呵……心心系王爷的人不止是冬至……还有我……”她的语调又轻又飘,到了后面,却语调一转:“李殊慈,你该死!”
李殊慈只隐约听见一句,便一阵头晕目眩,这莲花刺上有毒……
三天后,李殊慈感觉自己的意识逐渐恢复,零星的暖光透过窗棂照在她的眼皮上,她下意识的用手去遮挡,青鸽就趴在她的榻边,被她的动作惊动,惊喜的看着她:“姑娘,你终于醒了!”
木云从门口扑也似的飞过来,“醒了?”看见李殊慈的眼睛睁开,她忽然双手合十嘀咕道:“多谢太上老君,九天娘娘,皇天菩萨……”李殊慈噗嗤一声笑了,青鸽道:“姑娘,你不知道,木云这几日同她口中这几位兴许都混熟了。”李殊慈看着手臂上还包着白布,问道:“我中毒了?昏迷了多少时候?前面怎么样了?”
两个丫头高兴之余,面上仍由隐忧,听见她的问话都静下来。木云推推青鸽,示意让她跟李殊慈解释,李殊慈疑惑的看着她们:“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你们两个尽让我着急!”
“别急!姑娘不能急,万万不能急……”青鸽大惊失色,连忙按住李殊慈的肩膀,“我说就是了。”
“姑娘昏迷了三日了,前边没什么事,六皇子连赶了一天一夜的路,先同外面君上的大军汇合之后,同三老爷领着的四营精卫军里应外合,前日就结束了。此时大安宫处处都在休整之中,六皇子说儒王爷情有可原,执意要留他性命,跟君上求了情,儒王爷被封了藩王,永世不得回京。即日启程,远赴大甘。大甘苦寒……儒王爷自从那日就没再说话,人也呆呆的。还有夏星,我怎么也没想到,她竟然……姑娘中毒之后,全公公便出手将她斩杀了。”
“是我的疏忽……不过,君上到底老了,心也软了。”李殊慈松了一口气,“这有什么不能说的,你们竟也吞吞吐吐的。”
木云和青鸽对视一眼,忽然红了眼睛,青鸽也强压着哽咽,轻声道:“姑娘那日中了毒,如今虽已经压制住了,但并不是长久之计,那毒最难去根,丝丝缕缕的往身体里钻,若是流到心脉中,姑娘就……”
李殊慈怔然片刻,就长出了一口气。笑道:“这不是还没到心脉么。还有时间呢,总归会有办法。”她这条命本就是捡来的,她认为上天让她回来,是为了弥补她上辈子所犯下的错误。如今,老天再跟她拿回去,她其实没什么不能舍。死了她一个,换得家人的平安康健,已经足够了。所以她也只是在最开始有一瞬间的呆怔,随即就放开了。
“姑娘……”青鸽和木云一听便双双受不住了捂着眼睛哭起来。
“老爷和夫人还不知道呢,姑娘一倒下,就被送回寿坤宫诊治,太医院的人来了都说认不出这毒是什么,还好木云心里有数,但也没敢跟老爷夫人说实情。”
“我娘进宫来看我了?这会在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