煦文帝自登位以来,说不上乾纲独断,做的事也都无可指摘。但他决定下来的事,基本都不会改变,一来,他错的时候少。二来,如果你觉得他有错,他一定会想办法说服你,直到你觉得他没错为止。这种坚持,长久以来就衍变成了崇南文官中的一股风气,叫做不服来辩!
所以,自从煦文帝接受了华悍和谈的请求之后,朝中也同时展开了应不应该借机‘捞一把’的深切讨论。
一派是站在五皇子那一方的——此次和谈,主要是为了息事宁人,西氓和北野频频扰边,本就烦不胜烦,为国库军需增添了不少负担,若与大夏纠缠不休,恐怕对崇南大大不利。
一派是站在儒王那一方的……虽是和谈,但此次战事却是由大夏挑起,等于下了崇南的脸面不说,还白白得了我朝的一位公主!岂不便宜了这些个贼子小人!以和为贵是没错,但也不能让他们得了便宜还卖乖!
朝臣人血沸腾的争论着,李殊慈则在太后宫中,一边悠哉悠哉的读着王府律,一边背地里看着热闹,倒也没觉得无趣。下午,木云就惊奇的跑来对李殊慈说道:“姑娘,康阳郡主和亲大夏的事情已经定下来了!康阳郡主要投缳自尽,被太后绑了,现在良女官寸步不离的看着她呢!”
木云就是有这个本事,无论到哪里,用钱财也好用真心也罢,总能立刻交到几个能说上话的人。
青鸽亦是满脸的不可置信,“这么快?也怪不得良女官这会儿没来。相比和亲,咱们这里就不那么重要了。只是康阳郡主这么闹腾,姑娘,咱们得小心她报复。”
李殊慈将第二十三册王府律放下,说道:“康阳闹腾也没用,况且,这种上吊投缳的勾当,十有七八都是吓唬人的,她要是真想死,满殿的柱子,直接撞一个不就成了,何必这么麻烦。总归是心里还有念想,她这会是在做最后的挣扎呢,等想明白了,恐怕就不会在闹了。”
木云道:“这叫害人者终害己。不过,她真能就这么认了?”
“当然不能,如果是你,你能这么容易就妥协吗?简单点说吧。在家门口,嫁的再不好,心里也踏实,受了欺负有人做主,有娘家回。可和亲就不一样了,嫁的再好再风光也没用。到了别人的地界,不知还要看多少人的脸色过活。”李殊慈又换了一本,翻开:“我猜,她会消停几日,等太后放下了戒心,再借机放一只大幺蛾子。”
青鸽到底比李殊慈和木云要多愁善感些:“康阳郡主无亲无故,心心念念的盼着能有个自己的家,疼爱的她的夫君,可爱的孩子,这样一来,什么都完了。”
“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李殊慈哂笑一声,“她孤身在太后身边长大,无父母,无兄妹,挣扎了这许久,太后都未曾为她说过一句话,谁又会来征求她的意见,体谅她的感受?现如今,此事已成定局。她除了杀掉大夏来使,也没别的什么办法了。”
青鸽不赞同道:“姑娘尽瞎说。康阳郡主再蛮横心黑,还能有胆子亲自去杀人不成,何况,大夏来使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杀掉的吧。两国交战,不斩来使。大夏来使若真死在咱们崇南,再次引起两国争端,这和谈不就告吹了吗?”
“康阳郡主像是心怀天下的人么?合不合谈打不打仗她能放在心上?兔子急了还咬人,康阳总归不是一只乖乖的小白兔,任人宰割。”李殊慈摇摇头,“唉。没法说,就是觉得这个大夏来使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说着她又拿起王府律看了起来,一边将果子往嘴里送。
木云拎起旁边一本,随意翻了两下,疑惑道:“姑娘,这么枯燥乏味的东西。你真看的下去?而且这才几天那,你都看完大半了,当真熟记了?”
李殊慈上辈子也是当过主母的人,虽然受尽林夫人折磨欺凌,但活是一样没少干。还对着一二三四小妾,上至宫规府规,下至花样手段,不说烂熟于心,也是见多识广。触类旁通一番,这些册子也就没什么难的了。“就当是消遣吧。”
木云趴在桌子上,小声嘀咕道:“太后到底是什么意思?把姑娘掬在这,好吃好喝的供着,背背规矩就行了,这有什么用?”
李殊慈这几天也琢磨的差不多了,说道:“从康阳这件事就能看的出,太后娘娘见风就倒。咱们进宫这事,除了康阳使了点小手段,并没有其他人来找咱们的麻烦,所以那个让太后娘娘软禁咱们的人,也只是想单纯的软禁咱们,并非想要我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