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开岁时节,窗外的寒意丝毫不减,此时坐在半边楼的二楼处,正好看得到几家院落里盛放的寒梅,市井百姓家中没有牡丹等名贵的花草,但一年四季,杏花、槐花、栀子等一季接替一季的盛放。此时,那一层层粉红的云雾,夺目饱满,竟如春日粉樱般的荣华热闹。
“李铮这事并不是我安排的。”李殊慈十分平静,似乎一点也没为那两道圣旨而担忧。
赫连韬惊讶:“难道,是元霜安排的?”
李殊慈点点头,道:“我只吩咐梅白将元霜的尸体扔回他的院子中,好与他扯上关系,顺手拉出陶士三作证,却没想到元霜自己做了这样的安排,想来是抱着必死的心思。梅白将元霜的尸体送回李铮院子里的时候,院子里一个守夜的人都没有。李铮昏睡在木桶之中,也毫无动静。梅白便将她的尸顺手扔在了李铮的浴桶之中。想来元霜已经决定与李铮同归于尽,然而李铮对任何人都有防备之心。所以她只好在李铮沐浴的水中放入了大量迷药,便像往常一样将众人遣散,李铮则被热水蒸腾的迷雾麻痹晕厥。”
赫连韬接口道:“元霜想在刺杀之后,再返回李铮身边自尽。没想到事情出了变故,刺杀失败被抓,所以咬破口中毒丸,慨然赴死……却没想到尸体毒药浸泡在浴桶当中,害了李铮双腿残废……”赫连韬感叹道:“真是冥冥之中自有报应……”
李殊慈没有答话,她心中想道,是啊!我就是老天安排回来给他们报应的人!
赫连韬看着李殊慈抑郁的神情,知道她在为老夫人的身体心烦不已,虽然老夫人的状况已经稳定,逐渐将毒素排出,但毕竟年纪大了,俗话说是药三分毒,这般折腾,也去了大半条命了。他只好转移话题道:“你对这两件婚事怎么看?”
李殊慈将目光从大片的梅树上移回,“世子觉得呢?”
赫连韬皱眉道:“这事难办……太子既然已经跟君上求了赐婚的旨意,若无重大变故,根本无法改变,何况是以王皇后的遗愿为前提……若是这两件婚事成了,你们李家难保不被视作太子党,和沈家的关系只会愈紧密。”
李殊慈的嘴角突然勾起一丝近乎邪魅的笑容,赫连韬一愣,他从来没有在李殊慈的脸上见过此等神情。就在老夫人出事之后,李殊慈的变化十分大,好似将内心中潜伏已久的恶兽放了出来,不再隐藏锋芒,不再小心翼翼,时时刻刻都释放着冰冷甚至残酷的气息。只听她道:“你也说了,若无重大变故,根本无法改变。可若是有了重大变故呢?”
“此事万万不可!”赫连韬急忙道:“君上虽施以仁政,但绝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辈,这两件婚事虽然未必是他内心愿意看到的,但已经成为事实,若动作太大,打了皇家的脸面,定然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啊!”
“哼,这我自然知道,所以我并不打算插手此事,有些人自己便会主动去作死呢!”就算是她不插手,李姝乔也不会甘心的!李姝雯若嫁给太子,虽是侧妃,将来太子继承大宝,以李家的地位,李姝雯很有可能成为宠妃甚至登上更高的地位。就算仅仅只是可能,也足够让李姝乔嫉妒的狂……况且她自己,即将嫁给一无是处的废柴沈浩。以她的野心,是断然不可能容得下的。“咱们等着看便是!”
李府。
从李姝乔的院子里出来,李姝雯眼中隐隐有泪光闪现,好好一个家……转眼,大哥收押在暗无天日的大理寺,大姐也愈疯癫,父亲……才刚一回来,便奔着兰姨娘去了,甚至没来看望母亲一眼,今日一大早,见了她便叮嘱让她出嫁之后好好伺候太子,旁的好话一句没有……
李姝雯忍不住问道:“母亲,大姐这几日到底是怎么了?时而清醒时而糊涂……动不动就打骂身边的丫头,我见巧香环儿两个丫头身上都有大大小小的淤青,这样下去,可怎么是好啊!”李姝雯虽然之前对李姝乔的所作所为心存疑虑和不满,但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胞姐,看李姝乔时而疯癫的样子,到底还是自内心的担忧。“大哥他也……”
周氏叹了一口气,李铮现在被收监在大理寺,轻易不能得见,沈家已经答应尽力保住他的性命,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而李姝乔自从那件事之后,便受了惊吓,她以为修养两日便会好了,没想到几天过去,一直到现在还是这个样子,她又不敢声张,若是让人知道李姝乔得了疯病,定然会出更多的乱子,而她的婚事……她们背地里做的事情,李姝雯心思简单一点也不知,周氏没有办法对她明说,只好敷衍几句:“乔儿她只是一时受了惊吓,调养几日就会好的……”
周氏忍不住叹了口气,索性她还有二女儿。虽然相貌不如大女儿,但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又单纯听话。周氏这么一想,也就释然了,这都是命!想到那件婚事,她拍拍李姝雯细软的手道:“雯儿,乔儿的事情娘自会操心,你现在就将心放在你的婚事上,没事就不要出门了,好些绣品都要你自己亲手来做,婚期定的急,什么都还没准备,不过也好在是在皇后娘娘的热孝中成亲,不然可就要等上三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