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周伯符得了老婆的敕命,便带着一个小厮,租了条船,顺江东下,非止一日,便到了松江。弃舟登岸之后,便租了一辆车子,先去找陈子龙,打算先在他家里上借住两日,一来和陈子龙联络一下感情,二来也比住客栈来的舒服。
谁知道到了门口,递上拜帖,才知道陈子龙已经带着几个朋友、晚辈以及仆人北上京师投军勤王去了。如今他家中只有些妇孺而已,自然不便留宿外客。周伯符便告辞而出,带着小厮去城里找了一处名叫“悦来客栈”的逆旅,要了一间上房住了下来。
这“悦来客栈”也是郑家的产业,在江南一带的很多城市中都有。也算是有些后世的连锁酒店的味道。周伯符和郑家来往颇多,自然也知道这里面的门道。住下来之后,便将自己的名剌交给客栈的掌柜道:“我和郑彩老爷以及世子乃是多年的故交,明日却想去拜访郑彩老爷,却不知郑彩老爷明日可有空闲,所以相烦掌柜的先去通禀一声。”
那掌柜的听周伯符说认得世子,顿时便看高了他两眼。小心地收下了名剌,又吩咐人安排好周伯符住下,又让人暂时顶了自己的事情,便出了门。到了晚上,那掌柜的才回来,见了周伯符道:“先生,郑彩老爷听说先生来了,喜不自胜。本待亲来拜访先生,只是这些日子事务颇多,一时间竟抽不出时间来。只好请先生明日一早去家中相见。”说到这里,那掌柜的顿了顿,又补充道:“先生,近来拜访郑彩老爷的人很多,门前的道路却颇是狭隘,若是进了巷子,却需要吩咐车轿在巷子外面候着才是。要不然,去得早,每每等到出来的时候,车马轿子都会被后来的人堵住,进退不得。有时候,能在里面堵上两三刻钟,倒是不如徒步出来方便。去的晚了,那更是进去都难。”
周伯符听了,笑道:“难为掌柜的有心了。”便回头使了个眼色,他的小厮便去怀里摸出一个银元,递上去道:“有劳掌柜的了,还请掌柜的帮个忙,明日一早,帮我们叫上一顶轿子。有劳了!”
叫一顶轿子自然是用不了一个银元的,这银元更多的便是小费了。掌柜的接过银元,笑了笑,拱手道:“不过是帮忙跑腿的小事,便包在小人身上了。”说完又作了一揖,便退了下去。
第二天一早,周伯符起来,略吃了点东西,便上了掌柜的给他准备好的轿子,往郑彩的住处去了。到了巷口,果然这巷子口已经有不少人了。周伯符心道:“人道‘门庭若市’,也便是这样子了。”轿子慢慢的到了郑彩的门口,停了下来。周伯符从轿子上下来,轿子便自己出巷子外去等着了。周伯符往郑彩的门口望去,却见门口处比起上次来的时候,又多了好几个锦衣花帽的仆人候在那里,大门似乎也已经重新修过了,刷上一层朱漆,门上还装上了一个黄铜的兽头,便是门槛,似乎都高了一点。周伯符整理了一下衣服,便带着小厮去门房里递上了名剌。小厮道:“我家老爷是郑彩老爷和安平王世子的朋友,前来拜访你家老爷,昨日已经和郑彩老爷约好了的。”
门房中的一个略微年长一点的仆人听了,又看了名剌,忙笑道:“昨日老爷便吩咐了,说是先生要来,让我等在这里专门候着。先生在这里略等一等,容小的去里面通禀一声。”说完,这仆人便吩咐一个小厮进去通报,又请周伯符在门房中坐下,又让人端上香茶和瓜子之类的东西来。
周伯符在门房里等了大约一刻钟,便有仆人进前来道:“老爷让小的来给周老爷带路。老爷在望海楼等着周老爷。”
这望海楼乃是一座两层的小楼,楼中的房间布局都是仿照海船船舱的样子布置的。关于这种装修风格,有两种说法。一种说法是郑彩是跟着郑芝龙从海上起家的,如今的布置是为了表示自己虽然富贵了,却知道不忘本;另一种说法则是说郑彩在海上呆惯了,上了岸反倒各种不习惯,偏偏因为生意的事情不能再如往常经常出海了,便造了这么一栋楼来自我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