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前并未见过上官公子,只不过我父兄都曾去奔丧,我想,这事应该假不了吧?”沈陌言淡淡瞟了他一眼,漫不经心的开口。
一听这话,上官浩然立刻就急了眼,急急忙忙的冲上去,却被早有准备的婆子们拦了下来,他也不敢太过放肆,只得硬着头皮解释:“死的那个只不过是和我有七八分相似的下人,根本不是我本人!”深怕沈陌言不信似的,连连赌誓:“我若是有半点扯谎,天打雷劈!”沈陌言神色一松,看向他的目光立刻就变得柔和了起来,“这么说,是一场误会了?”
“对,是误会。”上官浩然点头似小鸡啄米,“那时候我父亲为了给你们家一个交待,才会这样的!”“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会闹到这种地步?”沈陌言满脸的关切,侧过脸去,轻咳了几声,声音轻柔,“我们虽然没有这个缘分,可上官公子若是能道破其中一二,我们家也一样感激不尽。”
上官浩然本就是好美色的人,见到她这副样子,身子都酥了半边,竟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如同竹筒倒豆子一样,噼里啪啦的悉数说了出来。
原来,上官浩然从小被母亲管得紧,整日在屋子里读书,所以少有才名,这才让沈夫人一眼瞧中做了女婿。谁知道他母亲居然染上了风寒,没几个月就撒手人寰。从前在母亲的严格管教下,过得小心翼翼,这一下就如同放出笼子的鸟儿,哪里还记得要读书写字。一开始上官瑞还管教一二,后来继母进了门,时不时吹吹枕头风,导致上官瑞对这个儿子越看越不顺眼,也就不大爱理睬他了。
这下上官浩然彻底没了束缚,又有继母的有意引导,初时只敢在家里和丫鬟私通,后来也偷偷的去烟花柳巷,也就是在那时,遇到了一个叫双环的姑娘。这双环姑娘是天香楼的头牌,出了名的绝色美人,却也不是什么客人都欢迎,她出了一道上联,春浅红怨掩双环。只和那些能对出她下联的人共度*宵。而欢场男子大都有一种心态,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捧得那位双环姑娘炙手可热。
可巧那一日上官浩然对出了她的下联,两人颠鸾倒凤,一时情浓深处,上官浩然许诺替她赎身。可是他虽是公子哥儿,却没有那么多钱财,只得从家里偷了一些银子,又私卖了自己母亲留下的嫁妆,才算凑齐。也不敢让家里人只得,用了化名,替双环赎了身,将她安顿在外面。
因每次都是一个人,所以只有一个贴身小厮知晓此事。偏偏等到要成亲的前几天,家里银子失窃的消息被上官桂察觉了,他连夜派人查访,几乎要派人去报官了。上官浩然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顾得其他,直接卷了家里的古董和银子,带上双环就下了江南。一开始,两人你侬我侬的,让他暂时忘记了燕京的事情,可到后来,听说上官三公子死了,他越想越害怕,就更不敢回去了。
偏偏双环还带着栏里的习气,花钱大手大脚,丝毫不知道珍惜。上官浩然出门不过带了几百两银子,只不过半个月就捉襟见肘,只得将古董字画当了换钱,谁知道上官瑞居然派人找到了他,当着双环的面,给了他一巴掌,并让人转告他一句,上官家的三公子已经死了,他以后就别想再回去了。
也就是,被逐出了家门。
上官浩然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能做些什么?不事生产,被逐出家门就等于彻底没有了经济来源。
从那时候起,双环对他的态度就开始隐隐有了变化。后来哄着他将手里的银子拿了出来,直接就去了扬州的一家青楼,重新开始接客。
上官浩然气得咬牙切齿,找上门去好几回,每一次都被老鸨带着人轰出来,还羞辱了一番。他身无分文,无处可去,每日就在大街上乞讨度日,后来天气越来越冷,他没有地方可去,到处游荡,居然就到了庄子上。那时候快过年了,家家户户都要拜祭祖先,供奉了不少干果吃食。他也是饿怕了的人,干脆就找了一处凹进去的避风口,直接在坟场住了下来。
落魄成这个样子,他也不敢见人,后来庄子上的年轻人来探寻究竟,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他们吓了回去,后来总算清净了。却不曾想到,这时候会遇见沈家的护卫。他虽然没有见过沈陌言,可沈家的护卫还是经常接触,毕竟每年都要来送年节礼,双方也打过几回交道。此时心里也自是懊悔,如果知道沈陌言是这样的人间绝色,他说什么也不该被那双环迷了心窍!
如今,少不得要说上几句软话,只要哄得这位沈二小姐服了软,肯回头,到时候上官家还不是得敞开大门迎接他回去?
却不知,沈陌言听了他这番话,心里的怒火早已成了燎原之势,面上却丝毫不露,话里更是充满了惋惜:“想不到上官大人这样的绝情......年轻人本来就不比老人,经的事少,谁不走几道弯路?就这样将人逐出家门,岂不是断人的生路?”竟有为他鸣不平的意思。
上官浩然大喜过望,顺着她的话说道:“我也是这样想,不过毕竟是我父亲,我作为儿子的,也不好说些什么!”说着,摇了摇头上的扇子,冲着沈陌言微微一笑。沈陌言见过的美男子也不少了,对于上官浩然这种只能和普通人比比长相的人而言,根本不放在心上,况且他在外流连这些日子,整个人的精气神都没有了,看起来非常的颓废。
见沈陌言不说话,上官浩然心里就更高兴了,觉得一切都在掌握之中,也就低头道歉:“这件事,说到底也是我年少轻狂,识人不明,还请二小姐不要计较才是。”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