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蓼风轩,堂屋两旁的次间分别用带月洞门的雕花落地罩隔开,门上并未挂帘,因此一眼便可将次间内的情形看在眼中,见西次间靠北墙设着一张紫檀木攒海棠花围月洞门的架子床,南墙设了临窗小榻的暖阁,东次间的北墙是整整一壁的书架,垒着密密的书册并几样古玩摆件,临南窗的是一张书案和一把罗汉椅,整个小舍里里外外布置得清幽雅致。
萧长珩坐在榻上,看着红透了一张脸的重宁还强装镇定,一桶桶拎来热水往浴桶里倒,原想开口说的在看见她露出的胳膊鼓起的一块后,垂了垂眸子什么也没说,随手拿过本书倚在床栏上看,等着重宁将水灌好。
重宁花了半天时间才终于将浴桶的水灌满,而那厢萧大少爷手里的书却始终停留在翻开时的那一页,目光落在纸上,看上去颇为专注的样子。重宁磨叽了一阵才勉强红着脸小声开口,“爷,水好了。”
“唔,宽衣罢。”萧长珩神色自如地放下手中的书,站起身来伸开双臂。重宁愣了愣显然没想过会有这茬,睁着一双受惊不浅的圆眸与他对视,看着他那双波澜不兴的墨色瞳孔,因着停滞而染上一丝疑惑。
重宁欲哭无泪,她是怎么把自己弄到这步境地的,一声长长的叹气从心底暗暗舒出来,越发没有心思再伺候那人了,而后作了一番心里建设,低着头过去,微微颤着手给萧大少爷脱衣服。手搭着他的前襟,隐约能感受到底下结实的肌理,涌起一股莫名的紧张,四周静的连呼吸都清晰可闻。
正解着带儿的手一抖,不知道如何就抽成了死结。重宁手指的动作愈发显得僵硬,想解开那结,用上了力道,却连带着人也被拉近了几分,后者配合地弯了弯腰,让她解起来更方便些。
重宁察觉到落在脖颈处呼吸带出的热气,忍着那股异样感觉,面红耳赤地加快了解带的动作,只是越心急越做不好,差点勒着萧大少,最后约莫是这人怕衣服真毁在她手里,索性自己动了手,轻松解了。
“……”重宁无语凝噎,盯着那人漆黑而没有情绪浮动的瞳孔,生出几分被戏耍的怪异感。只是那人接下来就又一副大爷做派,神色冷清,也不似那等无聊之人。于是秉着一口气,解开绶带,脱去外衫,褪去了中衣,将人脱得只剩下一条亵裤在身上.
重宁低着头站在半裸的萧大少爷身前,深深的吸气呼气调整,以图让自己镇定下来把这件当作工作来完成。
萧长珩腹部的皮肤被低着头进行呼吸吐纳的重宁吹得作痒,肌肉忍不住微微一紧,抬腿就迈进了浴桶。重宁只感觉一阵风的,眼前就不见了人,脸上的表情透着几分没反应过来的呆懵。
萧长珩泡在水里静默了一阵,方才开口道,“先洗头罢。”
重宁回神,应着走到桶边,小心地解开萧大少爷的发髻,尽量轻柔地用水沾湿后搓揉这头黑软的发丝,而后打上香膏,细细地揉洗,十指轻轻插入发丝,指肚儿摩挲着头皮。萧大少爷仰靠在桶沿上,阖着眸子,感受着这双柔柔软软的小手由头顶处传递过来的暖意。
萧长珩背对着,看不到那丫头的神色,却能猜出几分。自方才在玉兰树下见到之后,一直萦绕不散的异样感觉,那双……眸子罢。许是在玉兰树下待久了,身上散出的淡淡玉兰香气竟比用来洗头发的香膏还要鲜明,一阵一阵地往他鼻孔里钻,因着香气而氤氲开的过往回忆,从模糊影像中渐渐清晰,玉兰花开,曼妙而立的女子……
萧长珩忽的从浴桶里抬起手一把握住了重宁的腕子,重宁吓了一跳,心道完了,肯定是药效发作了,默默拿起了一直没放远的舀水瓢子,不知道这一瓢下去能打晕么?
“行了,就这样罢,冲洗。”萧长珩只淡淡说了这么一句就松开了手,依旧闭着眼睛由她伺候。
咳,重宁讪讪地应了,再默默的搁下了瓢儿,用清水将他的头发冲洗干净,然后小心地攥去水分,挽了个惨不忍睹的发髻,勉强用簪子固定了住,再然后……重宁就杵在一旁扮起了木头,假装不知道接下来该搓身子了。
萧长珩闭着眼睛等了半晌,见没有动静,掀开眼皮瞟了她一眼,很自然平常地道了一句,“搓背。”
重宁一咬牙,大大方方地拿了粗巾子上去摁着某人一阵狠搓,搓了十来下后只听见那人幽幽地送过来一句话,“巾子要沾水。”
啊……呀……这个……重宁十分不好意思地看了看手里干巴巴的搓澡巾,又看了看萧大少爷被自己搓得通红的后背,窘着神色低声道,“小婢错了。”这种伺候人的事她确实没做过,绝对不是故意报复。
“搓罢,不必那么用力,没脏到那程度。”萧大少爷慢悠悠地说道,向前一趴伏在浴桶沿上,将整个肌肤光滑线条流畅上宽下窄紧致结实……的后背展露在重宁眼前。
重宁深吸了口气,手里握着香胰子抚上萧大少爷光滑结实的后背,那灼热的体温一下子经由手掌染遍了重宁整个全身,全身的血液哗的一下子滚沸了,水汽氤氲,整个眼前都有些不真实起来,只有那修美的男性背脊泛着莹莹的光泽愈发鲜明地映在了眼底。
无意识地停顿,引来那人回头,瞟见了她手边的瓢儿,素来无表情的脸上闪过一丝崩裂,快如错觉,随后道了一句,“行了,出去罢。”
重宁如获大赦般松了口气,定了定神,开门立刻拔腿溜出去了,随即听得身后哗哗水声,是萧大少爷自己洗了。
出了次间,重宁走到了外头深呼吸了一口有些凉意的空气,拍了拍脸颊,才缓过劲儿来。难怪人常说美色惑人,没成想男人也可以这般……
外边已经一片漆黑,沉沉夜色,将整个府邸都包裹起来。重宁站在檐下良久,才想起自己好像没问清楚今晚睡哪儿,又蔫蔫地回了次间房门外,就听得里头声音道,“西次间有张小榻,去休息吧,有事爷会叫你。”
重宁闻言挑了挑眉,心道这是成精了的吧,还没说就知道了?不过总算有地方可以睡,打了个哈欠依言去了。
约莫这一天一惊一乍的多了,而屋子里的熏香又十分让人好眠,重宁一沾了枕头软榻,就睡死了过去,依稀入了个美梦里,砸吧了下嘴儿睡得舒坦,再听不到外头动静。
寅时三刻,天还蒙蒙亮的,重宁习惯地早起,收拾了一番正要出门就迎面撞上了一人,着一身小厮衣服的少年捂着下颚,震惊万分地看着她,当即折回身子往另一端跑去,敲门,“公子,你昨夜把我支走就是为了这个么,这丫头看着还没我大呢,你也下得去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