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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对《汉语大词典》第二卷的各种失误指正63处。每个词条一议,先列所在的页数与左或右栏,以便读者检核。接着引录词条及释义,但对原释义文字或有节缩。另行开始笔者的申说。
2左八寸三分帽子:原指人人可戴的帽子。比喻到处适用。明徐霞客《徐霞客游记.黔中游日记》:“载都(都匀)八景,倶八寸三分帽子,非此地确然特出之奇也。”清魏僖《日录杂说》:“古今道理、经济,有一种八寸三分帽,却人人戴得恰好,且莫认作先儒正心诚意、封建井田看。”
此词的难点是为什么说“八寸三分”,避难而没有解释。人人可戴的帽子,自然是大帽子。把“大”换说成同义词的“洪”来趣说。不按正规的文字学,“洪”字可以勉强分解成为由三点水、十、一、八,四种部件组成。置“一”不顾,把三点水、十、八,说成:三、十、八。再颠倒过来,就是:八、十、三。三者会合成“洪”字,于是把“会合”换说成“逢”,再谐音成“分”。便是“八十三分”。一寸是十分,八十三分就是八寸三分。
右八字眉:汉唐宫女眉式。唐韦应物《送官人入道》:“金丹拟驻千年貌,宝镜休匀八字眉。”唐宇文士及《妆台记》:“汉武帝令宫人扫八字眉。”
《送官人入道》是《送宫人入道》之误。宫人即宫女,所以言“宝镜休匀八字眉”。词义错误。八字眉是如“八”字形的眉毛,俗称“立眉”,因而难看。没有特意这样画眉的。“八”是“葩”的谐音,即花,而又谐音“画”。“字”是“姿”谐音。葩姿眉一花姿眉一画姿眉:画眉成美姿的意思。张敞为妻画眉传为美谈,便有文人煞费苦心对妇女的发式、眉式等编造离奇古怪的名目而哗众取宠。
30右**:3参阅宋王逵《蠡海集.历数类》。
但《辞源》2793页:“蠡海集:明王逵撰。旧题宋人,误。”
69左公姥:1指公婆。2指岳父。
丢失指父母义项。《乐府诗集》卷三十五《瑯琊王歌辞》:“公死姥更嫁,孤儿甚可怜。”177右勾陈:即钩陈。星官名。参见“鈎陈”。
“钩陈”是“鉤陈”之误。因第十一卷1223页只有“鈎”条,并无“鈎陈”条,而是1242页才有“鉤陈:星官名。”
222左兄兄:即哥哥。《北齐书.南阳王绰传》:“绰兄弟皆呼父为兄兄。”父,疑为兄之误。
“兄”字不误。兄即哥。北朝少数民族或把父亲叫哥,写此文的作者把“哥”换成“兄”。可比较,“哥:唐代常称父为哥。”例略。“哥哥:对父亲的称呼。”用元曲例,此略。可见不限于唐代。详见胡双宝《释“哥”》。
又,丢失指让小儿小便的义项。唐代陆仝《寄男抱孙》添丁郎小小,别来吾久久。脯脯不得食,兄兄莫捻捜(溲)。”诗的意思是:我离家很久了,添了个孙子还未见到。我不能口里说“脯”“脯”的给他喂食,也不能口里“xiong-xiong”的啸着,捻着他的牛牛(小儿男阴),引他尿尿。今甘肃陇东民俗仍然如此,但用“xuxu”或“shishi”的音。考察起来,类似的有用“施”字来说的。《韩诗外传》卷九:“汝独不见夫丧家之狗欤?即敛而椁,布席而祭。顾望无人,意欲施之。”是说主人刚死未葬,他的狗就因无人约束而在院中小便。清黄遵宪《己亥杂诗》之三九:“‘荷荷’引睡‘施施’尿,竟夕闻娘换女声。”钱仲联注:“荷荷、施施,皆借用古辞以状其声耳。”即“荷荷”是怨恨、歌唱、哭、风声等的象声词。此借用为指为小儿催眠声。但古辞“施施”是徐行或自得的意思。与小便无关。考察起来应是“射”的音和义。《广韵》“射”有读音为shi的,今甘肃镇原话“射”字仍然读此音。
又有“湿湿”词,应是“射”的记音别写字。元剧《儿女团圆》第二折:“婶子,我要湿湿去。你看这厮波。我出的这门来。……婶子,您侄儿湿湿湿了也。”是借用。本条所涉及的词语,《汉语大词典》都失载或缺失义项。
273左兔:詈词。许地山《归途》:“那兔强盗一定走得不很远。”参见“兔崽子”。
274左兔子:詈词。《红楼梦》第七五回:“你们这起兔子,真是没良心的忘八羔子!”
275右兔崽子:幼兔。多用作詈词。《二十年目睹之怪现状》第八三回:“我的女儿虽是生得十分丑陋,也不至于给兔崽子做老婆!”老舍《二马》第五段三:“你,兔崽子!你敢瞪我!”巴金《生活在英雄们之间》:“谈到打垮敌人、敌人狼狈逃窜的时候,他又会骂着兔崽子哈哈笑起来。”
“幼兔”不能成为骂语,所以指幼兔的兔崽子也不能成为骂语。骂语“兔崽子”,在清代是揭露其人是男妓。《二十年目睹之怪现状》例指曾给侯制军作男妓的侯虎。又如第八四回:“就如那侯统领,那个不知他是个兔崽子?……他自己也就把那回身就抱的旖旎风情藏起来,换一副冠冕堂皇的面目了。”侯统领即侯虎,被主子侯制军提拔为统领。《红楼梦》例就是供鸡奸的男孩。“兔”“兔子”也可以是这样的同义词。《品花宝鉴》第一八回:“大凡做戏班师傅的,原是旦脚出身……少年时丰姿英秀,人所钟爱,凿开混沌,两阳相交,人说是‘兔’。”第五十回,菊花发现供丈夫发泄**的两个男仆人也互相鸡奸,“心里想:倒不料这两个小狗日的也会闹鬼,人还嫌我说兔子不起阳的,谁晓得一炉子好烧饼!”又:“婊子无情,兔子无义。你的钱也干了,他的情也断了。”可见不是以幼兔为骂。近当代的例子却是泛化的骂语。
“兔子”在明代时本是称说妓女的市语,即隐语。明代无名氏《墨娥小录》卷十四《行院声嗽.人物》:“水表:兔儿。”而“水表”又是宋代市语。宋汪云程《蹴跔谱.圆社锦语》:“水表:娼妓。”娼妓在明代妓院中用“兔儿”来隐说,清代时把男妓借称为“兔儿”,因为同一性质。这是比较容易弄明白的,即词的指称范围扩大了。
是用“兔”作“秃”的隐实示虚,设难成趣。“秃”即平,指女阴其处不像男阴的突起。男妓被人骂成卖屁股,上海方言称“屁精”,也是从肛门处平而言,与妓女所卖者相同。“子”则是“资”的谐音。“秃资”:以秃处为资。即是俗语“卖屄的”、“卖肉的”的意思。另一种趣侃说法:不要本钱的买卖。或以“活本钱”、“肉招牌”指开设妓院。冯梦龙编《挂枝儿》卷九《鸨儿》:“攒上些活本钱,做些风流生意。竖几个肉招牌来卖。”活本钱指妓女,肉招牌指站在妓院门口拉客的妓女。
有许多指妓女的性隐语,都是以“子”作“资”的谐音。明代妓院隐语汇集《行院声嗽.人物》:“板子:老娼。”按,实际是指鸨母。所以“板、瓣”“子、资”各谐音:以妓女的女阴为营业资本。“瓣”是指大**的“两瓣连”的省说。《雍熙乐府》卷五《点绛唇.桃源景》:“全凭着鼎老,恢运为资本。”性隐语把女阴说成:鼎、锅、炉。例句是说妓女以女阴为资本。《哈尔滨方言词典》“卖门子”、“卖臊”、“卖屄”都指妇女出卖**。按,门,指女阴。“子”作“资”的谐音。或说成“吃门户饭的”。“门”与“户”复说,指**。妓女也被称为“窑子”;窑,指女阴。甘肃陇东话说:马班子。“班、瓣”谐音指女阴。马:大。
把男妓用“兔崽子”来说,是“(他是)兔子哉”的谐音。详见拙文《近代汉语及方言趣难词“兔子”辨释》,载《成都大学学报》2003年第3期。
306右玄旳:妇人的一种面饰。《史记.五宗世家》“程姬有所辟,不愿进”唐司马贞《索隐》:“姚氏按,《释名》云:……王察《神女赋》以为……”
“王察”是“王粲”之误。应指出“旳”就是“的”的古字,明确,明显的意思。
327左交:犹止。《淮南子.说林训》:“塞其源者竭,背其本者枯。交画不畅,连环不解。”高诱注:“交,止也。”画,界。
释义错误。“画”也没有“界”的意思。“交”没有停止的意思。高诱注错误。“交”正是相交的意思。交画不畅:画线相交而成圈,被困围的人就不能畅达外面。是从“画地为牢”而说的。若画而止交即不交,就是网开一面而放走,正与“不畅”相反。
又,对“交”共释二十七个义项,仍然丢失“普遍”义。郭沫若《长春好》:“‘红旗’‘东风’追‘解放’,全国公路已跑交。”自注:“跑交:四川方言,意为跑遍。”梁德曼、黄尚军《成都方言词典》:“交:用在某些动词后作补语,表示‘遍’、‘完’。”宋杨万里《晚过黄州铺二绝》:“数峰残曰紫销尽,一片新秧绿未交。”杨万里江西吉水人。曹希鉴《新月》:“谁家宝镜新磨出,匣水参差盖不交。”交是连接,各点都能连接起来,就是成线、成片,所以可以指普遍。可见不限于方言词。杨万里江西吉水人。
337右交梨火枣:道教所称的仙果。南朝梁陶弘景《真诰.运象二》:“玉醴金浆,交梨火枣,此则腾飞之药,不比于金丹也。”
避难没有解释为什么是这样的名字。道教把所谓能使人成仙的丹药,诡秘的叫“交梨火枣”,是谐音“叫离火早”。暗含意思是:叫你早离开欲火燃烧的尘世。
350左京花子:指京城的地痞流氓。《醒世恒言.蔡瑞虹忍辱报仇》:“与一班京花子合了伙计,骗人财物。”犹京报人。《醒世姻缘传》第九九回:“邸报抄传,京花子报了喜,郭大将军急忙收拾起行。”
两个义项的理据不同。“花”是“滑”的谐音:油滑的省说。可比较“京油子:指久住北京而老于世故的油滑的人。”释义不恰切。“花子”是“叫花子”的省说,即乞丐。有的乞丐也打听得科举考试榜名而报喜,但与非乞丐的京报人不同。
393左冰衿:犹拂袖。《世说新语.规箴》:“大瞋,冰衿而出,不得一言。”
词义错误。可比较张永言主编《世说新语辞典》:“冰衿:脸色阴沉,神态矜持傲慢。”
415右凌波袜:1美女的袜子。语出二国魏曹植《洛神赋》:“凌波微步,罗袜生尘。”唐刘禹锡《马嵬行》:“履綦无复有,履组光未灭。不见岩畔人,空见凌波袜。”元张寿卿《红梨花》第一折春潇洒苔径轻踏,香衬凌波袜。”2指女子轻盈的脚步。(例略)。
实际都是说在地上走(比喻好像是在水上行),则应是穿鞋,而不是穿袜。应改正成:美女的鞋子。《马嵬行》“履组光未灭”就说的是鞋带还在。传说杨贵妃死时绣鞋落地被老妪拾得,让人观瞻而收钱。“空见凌波袜”正是说鞋子。
“罗袜”可指丝罗制的鞋。汉张衡《南都赋》:“修袖缭绕而满庭,罗袜蹑蹀而容与。”苏轼《洞庭春色赋》:“惊罗袜之尘飞,失舞袖之弓弯。”因“袜”可指鞋。《晋书.庾峻传》:“以释之之贵,结王生之袜于朝,而其名愈重。”上朝怎么能不穿鞋而只穿袜子?即令只穿别人袜子,其他的官员怎么能认出来呢?只能是指鞋。元刘庭信《粉蝶儿.美色.醉春风》:“步锦袜,蹙金莲。”又《寨儿令.戒嫖荡》:“曲躬躬半弯罗袜尖。”苏曼殊《东居杂诗》之七:“露湿红蕖波底袜,自拈罗带淡蛾羞。”露湿的只能是鞋,绝不可能鞋不湿而袜湿。清魏八《大铁椎传》:“客初至时,不冠不袜。”不戴帽不穿鞋,才是相应的不礼貌。《汉语大词典》“袜”“罗袜”条也都未指出可代指鞋。
419右凌驾:1超越;高出。2驾驶,驾御。清百一居士《壶天录》卷下:“凡人梦寐之中,若能凌驾沧海,遨游八极,随意造象,离奇百端,盖其神遇也。”冰心《樱花和友谊》:“当曲折的山路被这天边的花云遮盖了的时候,我们就像坐在十一只首尾相接的轻舟之中,凌驾着骀荡的东风。”
释义错误。应是“驾临在……上面”的意思。“驾驶”义与“凌”的“高出”,“在……上面”义无关。《壶天录》例是说超越沧海。而沧海不能被人驾驶。《樱花和友谊》例中分明是说像在轻舟之中,即驾驶的是舟,而风不能被驾驶。是舟被风驾驶,舟行进在风之上。也就是说这二例实际上仍然是超越;高出的意思。义应删除。
464右凶毒:1有毒害的。《淮南子.缪称训》:“天雄乌啄,药之凶毒也,良医以活人。”2凶狠毒辣。(例略)
“啄”是“喙”之误,原文本是“乌喙”。《急就篇》:“乌喙附子椒芜华。”颜师古注:“乌喙,形似乌之嘴也。”的释义不恰切,丢失了“凶”的一层。“凶毒”是偏正结构:凶的毒物,猛烈的毒物。
472左“出”条的第二十七个义项是“外凸”(例略)。第二十八个义项是“花瓣”。
例句是“五出”“六出”各指五瓣、六瓣的花。便与所释的词义不一致。按所释“五出”“六出”应各指五个花瓣、六个花瓣。而且,“花瓣落了”、“花瓣大”等等不能说成“出大”、“出落了”。可见不是这样的词义。其实仍然是“外凸”的意思。此义项应删除。
515右印香:用多种香料捣末和匀做成的一种香。
而第十二卷“香印:即印香。参见‘印香’。”都回避了难点“印”字。“用多种香料捣末和匀做成”却与词义无关。可对比《辞源》:“香印:将香末用金属印格印成起讫一贯的文字。烧尽后,灰烬仍存字迹。”
519右卯:方言。漏掉。方之《内奸》:“如今出门,心眼要活,手要松,见个菩萨烧炷香,一个不能卯。”
词义合宜而避理据之难。也嫌孤例。《汉语方言大词典》:“卯:遗漏;遗忘,错过。”说是江淮官话如江苏盐城、安徽安庆;西南官话如云南昆明、玉溪、澄江都有此词。也无理据解释。应是“冒”的别写。冒,是指出外。
595左争:犹只。元关汉卿《玉镜台》第三折:“你少年心想念着风流配,我老则老争多的几岁?”方言。抢时间。柳青《创业史》第一部第五章:“嘿!小伙子真争!哙时这么急?”又第二部第三章:“你俩个真争!黑夜散了会,哙时分了。”
两个义项都错误而不能成立。“争多的几岁?”:相差而多了几岁呢?仍然是差别的意思。张相《诗词曲语辞汇释》:“争:差也。”首例即杜荀鹤《自遣》:“贫富高低争几多?”即差多少呢?又有《玉镜台》第二折例:“年纪和温峤不多争。”《创业史》的“争”是陕西、甘肃方言,是褒义词,可以指本领高、成绩大、有志气、有干劲等。两例都是说有干劲。
695右则:作,做。杨万里《过乐平县》:“笋蕨都无且则休,菜无半叶也堪羞。”《二刻拍案惊奇》卷八:“沈将仕谨依其言,不敢则一声。”朱自清《执政府大屠杀记》:“他也不则一声。”
词义错误,不能成立。“且则休”中是语气助词:且就不说了。“不则一声”中是“啧”同音同调的别写,本是鸟鸣声的拟声,用指人的“哩嘴”出声。如果把“不敢则一声”解释成:不敢说一声,也完全正确。按释者的思路,由此而可另说“则”是“说”的意思。如此对比,就知道这种求词义的方法错误。
718右剪拂:江湖隐语。谓行下拜礼。《水浒传》第五回:“原来强人下拜,不说此二字,为军中不利,只唤做‘剪拂’,此乃吉利的字样。”
按,“下拜”可以谐音“下败”,所以为军中不利。而“剪拂”本身并不是吉利的字样,吉利的寓含也应隐含在读音中。即“剪拂”是“见佛”的谐音,能见佛,指有佛保佑,自然是吉利的字样。“见佛”自然“即拜”。唐代寒山有“拣佛烧好香,拣僧归供养”诗句。今俗语另有:见庙烧香,见神磕头。剪拂一见佛一见佛即拜一拜,四曲折。
720左剪发:削发为僧尼。《初刻拍案惊奇》卷十八:“富翁急于得银,便依他剪发,作一齐了。”指头发与耳根齐的女子发型。茅盾《动摇》:“罗兰,赶快和你太太出城去罢!她也是剪发的。”魏巍《谁是最可爱的人.在风雪里》:“接着就进来一个年轻女人,剪发,穿着制服。”
例句中的“作一齐了”,与“剪发”无关,字有误。原文本是:“扮作一个头陀。”释义画蛇添足。“剪发”是与“蓄发”对言的,对年轻女性来说,是与扎长辫对言的。不包含剪发的长度。《动摇》例是写妇女剪发新潮的开始,受到保守派的反对而要躲避。那时剪发后还是比较长的。头发与耳根齐的女子发型是比较迟的。
773右加油加醋:在叙述或转述时,增添原来没有的内容。
又,加油添醋:同“加油加醋”。
又,加油添酱:同“加油加醋”。
难点在于为什么说到这些调料。都是笔者所倡说的谐音隐实示虚趣难造词,即各是“加有加促”、“加有添促”、“加有添讲”的谐音。“加有”是“有加”的倒序。促,指起促进作用,是“加”的目的。讲,指“说”。也往往说成“加盐添醋”(《汉语大词典》对此词失收),便是“加言添促”的谐音。这样解释才到位。
783左助人下石:帮助别人去作害人的事。鲁迅《三闲集.通信》:“对于他们,攻击的人又正多,我何必助人下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