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除了周围的世界喧嚣了一点,其余的事情,都还是常态。
回到苏府,打招呼的人多了一些,热情了一些,家里人的邀约多了一些,需要拒绝的事情多了一些,书院中原本离开他的班级的几名学生也开始想要返回,家中的亲戚跑来说项,如此这般。早在意料之中,人之常情,算不上多么奇怪的变化。
倒是《定风波》传出去之后,加上一些人绘声绘色地说着苏、乌两家的大战,跑来豫山书院中拜访的人也多了起来,与那《水调歌头》最初出来时差不多的情况,只是如今拜访的人又复杂了不少。
例如濮阳家的濮阳逸这类商人也过来找了他一次,邀请他赴某某画舫的聚会,有绮兰姑娘作陪云云,虽然宁毅对濮阳家的观感还是不错,但这些聚会,自然还是按惯例婉拒了。
无论如何,绮兰于他来说,诱惑力不大,他偶尔去小楼那边,听云竹弹琴唱歌。云竹在这方面的造诣,绮兰是比不上的,更何况这边也已经熟悉了宁毅爱听的口味,有时候还可以照着宁毅教的现代唱法唱几颇不一样的歌曲。
而就算绮兰的身份是花魁之,这一边却也有个元锦儿的身份是四大行之一,只是连个舞都不愿意跳来看看,整日里聒聒噪噪的斗嘴,也淹没了花魁那高高在上的感觉,不过,至少有一份真性情。
过得几日,与秦老、康老有了一次碰面,两位老人拿着他“十步一算”的花名开玩笑,但说起整个一系列的布局,都道是举重若轻,有大将风范。之后康贤倒是笑着说道:“只是相对‘十步一算’,那‘血手人屠’的匪号可就有些奇怪了,老夫着人打听数日,都未曾听闻以往有谁闯下过如此名堂的……”
隐藏在康贤背后的力量颇大,他既然对宁毅最近的这番动静感兴趣,会知道十步坡的事情也并不出奇。他将那晚上宁毅参与的事情说给秦老听,秦老皱起眉头:“这等事情,斩草须除根,真惹上了这些江湖人,跑了几个,怕有后患,此时可有结果了么?”
康贤笑道:“知晓此事之后,我已知会官府,对这等强人出海捕公文,附近几个州县,也都快马加鞭布下去,今天早上听说已经截住一人,此人已是身受重伤,拘捕时,便被杀了。”
秦老点点头:“既是全力出手,这些人怕也躲不了几天。”
两人算是儒学方面的大家,以往大家下棋聊天,侃侃而谈的也是一些与人为善的原则。但这时候康老开了这头,秦嗣源接下去,竟没有半句话是对这火拼杀人有什么不满或是规劝的,而是从一开始便将这作为一件摆在眼前的需要处理的事情来考虑了。
康贤这几日竟然已经在动用他的影响力对事情做干预,宁毅对此还不知道。但这时候听了,倒也不由得摇头笑笑。
以往大家下棋休闲,倒也大概明白了对方有着何等作风。这时候,也无非是看得更清楚一点,眼前的两个老人,平日里做得道德文章,真到做实事时,可是一个都不含糊。
事实上,对于这件事,大家聊起来,也只是围绕着宁毅当时的出现,将快要冲出重围的二十多人全都拉回来的这个手腕里。至于商家动手、帮派火拼,死了多少人这类,秦老与康老看来都不甚在意,毕竟苏伯庸遇刺在先,这边报复回去,那也是应当的事情。真要说在意的,大抵是康贤觉得宁毅该是做大事的人,没必要为了这种事情以身犯险,真要出了什么意外,几个小毛贼的命,偿不了这家国天下的损失。
“你明那千里镜,已经着人送去东京,这边也在加紧研究制作,目前已有几只成品,投入军阵当中,大有用处。”康老与秦老在下棋,摇摇头将十步坡那群毛贼抛诸脑后,说起真正觉得重要的事情。
“只是你如此低调,要给你请功都难,让人生气……我家中有一群技师匠人,你若有兴趣,倒想全都拨归于你,要做些什么事情,让他们动手便好。最近听小佩与君武说,你在碰那些与火药有关的事情。老实说,军中对这类事物不是没有研究,我知你有想法,可毕竟危险大,那突火枪之类的东西,你即便真用铁制,也可能爆炸伤到自己,军中不是没试过。你何不说说想法,只交由别人动手。”
如今武朝军队也有在研究火药为武器,各种乱七八糟的设计都有,但总离不了华而不实的评价。康贤对宁毅自是另眼相看,不想他因为研究这个而受伤。想一想那赈灾的小册子加上千里镜,宁毅的价值就已经大得惊人了,更何况还要加上这些时日里从许多小地方表现出来的运筹能力。只是他想要为国举才,宁毅这人偏生有自己的一套想法,这些想法他与秦嗣源眼下都还未弄得清楚,暂时也只得由着他去了。
宁毅对于火枪的热情暂时就仅止于此,主要是技术层面上限制,还不到真正可以展这个的时候。往枪支上再怎么展,暂时都不如强弩。下一步该弄点什么他还未想好,也就只好摇头将康贤的好意婉拒掉。若真答应下来,那也是一层束缚。
“不过,还有多久会打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