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睫毛颤了颤,“我怎么知道怎么回事儿?”
“宋楚惜!”他忍不住拔高声音,看到她脸色时又有些后悔,克制地按了按额头,“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不是在吼你,只是……”
他在榻边蹲下身子,掌心托住她下巴抬起来,视线与她齐平,“阿薇,告诉我,为什么?你不是吃了药吗,怎么还会有孕?”见她不答又低声道,“是药出了差错,还是……你根本没有吃?”
声音里藏着自己都没发觉的颤抖和期盼。
叶薇别过头,从他手中挣脱。身上的锦被是用深蓝缎子所制,那颜色让她想起那个夜晚,他们在翠竹轩摊牌。那时候他曾嘲讽地对她说,如果不想生他的孩子,直说便是,不用这么糟蹋自己的身子。
“不,我吃了药的。”
眼中的光芒熄灭,他苦笑一声,嘲笑自己居然到了今日还不死心。
“……不过那是之前。从去年十二月起,我就没有再吃那个药了。”
他愕然回头,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叶薇神情依然淡淡的,唯有右手不自觉攥紧了被子。
屋子里很安静,他慢慢抬手,再次抚上了她的脸颊,“是吗?可是为什么呢?阿薇。”
为什么?叶薇也想知道为什么。
明明那时候她还没决定是否离开,可是当她再拿出那个药的时候,居然怎么也咽不下去了。只要看着它,就会想起他温柔的凝视,还有寒冷冰窖中,他用无比期待的语气说,希望能与她拥有一个孩子。
动心了便会软弱,然后任由自己被感情控制,再也无法冷静地思考。
事已至此,他还有什么事不明白的?轻柔的吻一个个落上了她眉心,他将她捧在掌中,如珠如宝般对待,“阿薇,阿薇,对不起……我很高兴,真的很高兴……阿薇……”
心情太过激荡,他忽然将她紧紧抱住,力气大得让她透不过起来。叶薇原本心情还很复杂,却被他的喜悦感染,有些怔怔地看过去。
是了,就是这张脸。这个男人是手握生杀大权的皇帝,可是这一刻却真切地因为她而喜悦。没有丝毫的掩饰,眼角眉梢都是笑意,让他简直像个不知稳重的少年郎君,半点君王气度都没有了。
“你……你再用力就要压到孩子了。”
他吓了一跳,立刻松手往后退了退。垂眸盯着她依然平坦的腹部,他的表情陌生又好奇,试探地把手覆了上来。
叶薇不自在地扭了下,却到底没有躲开,“看你这样子,倒像是没有过孩子似的……”明明韵妃给他生过一个女儿。
掌心贴在她的小腹,感受着那里的的柔软和温热,他轻轻道:“那不一样。”
叶薇看着他的侧脸,忽然忆起在水中最后看到的那幕。当时她眼见着宋楚怡越沉越深,也觉得自己应该往上游了。可身体不知怎么的,居然使不出半分力气,像是被铁链束缚住了一般。肺里的气息越来越少,刺痛隐隐传来,就在她开始生出恐慌时,就看到他朝她游了过来。
如同之前的无数次,她在刀山也好、深渊也罢,他都会出现,将她解救。四肢百骸涌上的轻松俘获了她,安然地任由自己沉入昏睡,因为心中确信,他一定会带着她重回人间。
只要他在,便什么也不用害怕。
叶薇有孕的消息暂时没有对外公布,大家关注的重点都放在了废后被处死的事情上。听说高安世亲自去送毒酒,她却拒不就死,最后硬是闹到了陛下面前,也算是临死前的疯狂了。
与之相应的,之前处在风口浪尖的璟昭媛也有了处置,侍女琥珀被赐死,而她则废为庶人、打入永巷。虽然保住了一条命,但也从此绝迹于后宫。
其实璟昭媛受到这样的处罚有些严厉了,因为到最后她和左相暗中勾结的事情也没落到实处,所以最多是个御下不严的罪。皇帝这么决定,无疑是把自己的怀疑摆到了台面上。
他用这个举动告诉众人,虽然碍于诸多原因不再追究,但左相交通后宫的说法他其实是相信的。
从去年下半年起,后宫接连死人,到现在排得上号的都不剩几个了。叶薇和妙蕊聊天时说起来,忍不住轻叹口气,果然和话本子里说的一样,后宫间女人争斗的残酷程度半分不亚于朝堂,在这里活着真是辛苦。
“您现在还说这样的话?奴婢可高兴得紧。您有孩子了,以后在宫里才真的是一枝独秀,连贤妃都比不上了!奴婢知道您不爱听这话,但我还是得说,如今废后不在了,陛下再立新后您必须得上点心。要是让别人抢了位置,您再生下个儿子,那就是庶长子,等将来的皇后娘娘有了孩子,还不得斗个你死我活啊?所以,就算是为了孩子,您也必须当上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