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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彩厉声道:“谁不遵肃州官府规定,死!谁欲将瘟疫带入肃州城,死!若你们真是从肃州难民庄出来,为甚没有官兵护送去亲友处?现在,本王妃命令你们,各自前往难民,接受医官的诊脉,证明你们没健康后自有人护送你们入城,否则,谁也别想强入肃州城!”
前世记忆里,西北之乱,便是因水患而始,其间有当地百姓与西凉人勾结所致,为了保护更多的百姓,即便曾经善良如她,也必须做出最正确的决定。
音落,她张箭引弓又射中一个要攀爬云梯的人,随着一声惨叫,又一个强壮、张狂的男子毙命。
能壮着胆子爬云梯的都是些壮年汉子屋。
她甚至怀疑:这会不会是西凉人派来的奸细,目的就是在给将来两国和谈时增加筹码。
她一转身,冷声道:“对于不听劝告者,杀无赦!”
几字落音,她仿若来自地狱的恶魔。
死路一条!杀无赦添!
这样的话语,从一个风华/绝/代的年轻妇人嘴里说出来的,狠厉、果断。
转身时,她衣袂飘飞散发出惊人的风华。
她杀人了!
她杀的是百姓。
那些想求一线生机的百姓。
肃州城原只有百姓五六万人,可这一月下来已经增至十几万人,但凡进来的都是经过医官的确认。
慕容恒从各地调派了医官前来帮忙,又有进廷派来的太医襄助,医官队伍壮大,可还是人手不足。
西北各地的知州、知县也早早将家眷送入肃州城安顿,生怕他们有意外,而所有官员现在还坚守在各地的任上。
人群里,有人破口大骂:“雍王妃,我们敬你是菩萨,你却要杀我们,你算什么雍王妃?你是什么菩萨?”
然,话没骂完,秦虎一箭夺命。
温彩神色淡漠,“原本瘟疫没这么严重,就因为他们慌乱,惹得西北各地瘟疫横行,想在肃州城任意妄为,不可纵容。”
肃州原无瘟疫,就因为陆续有人从小路逃入,开始有瘟疫漫延,好在肃州百姓手头有药方,初症当成重症治,并没有闹大,但肃州各地陆续发生强抢、杀人案子。各村、各镇百姓为了守护自己的家园,自发组建守卫队日夜巡逻,各村(镇)开始杜绝外人进入,甚至有的村镇在发现当地百姓被杀后,开始杀外地百姓。
对于这样的村镇,外地百姓不敢惊扰,生怕被杀,毕竟他们斗不过当地人。
看到了肃州的强势后,有百姓退去自愿进了难民庄接受医官的诊脉,还有百姓在失望后开始返回家园。
慕容恒几日后回到雍王府时,温彩一下落在他怀里,嘴里呢喃道:“阿恒,我杀人了,我杀了强行入城的六名百姓……”
在她张弓杀人之后,好几天,她都不曾睡个安稳觉。
“没事!没事了……”他肯定地道:“你做得对,若不杜绝,他们还会来闹,至少现在,没人敢无视肃州的规矩。我已令彭知州发了通告,令各县、各镇可先行收留一部分百姓,给他们一个安身立命之处。”
温彩道:“冬天到了就好,冬天一到,这场瘟疫就该结束了。”
就在慕容恒尽力说服各县,要百姓接纳健康的外来百姓时,西北各地传来好消息:瘟疫控制住了。
可如惊弓之鸟的逃难百姓还是不愿回到家园。
十月,终于迎来了第一场雪。
大雪后,各地邸报中再没有因染疫而亡的百姓。
慕容恒与肃州知州开始准备各地百姓重返家园的事。
百姓们开始陆续离开肃州。
肃州城内投奔亲友的人也纷纷走出了城门,而肃州城四门大开,可以自由进出。
这一场瘟疫,让温彩学会了杀人,学会了抉择与果决。
她仿佛在洪灾、温疫、匪贼夜袭中成长了,不再是以前那个单纯的温彩,她的身上多了一股犀厉、威仪。
瘟疫之后,各地官府重新登记人口,最后上报的数据,西北逝亡三成百姓,黄河洪涝又淹死三万余,整个西北大地顿时清冷,蒙上了一层死亡的气息,但因慕容恒及西北官员应对举措恰当,已将伤亡减低到最少。
慕容恒道:“父皇下旨,减免西北三年税赋。”
肃州稍好,却也有一成五的百姓逝于瘟疫,这虽是最小的损亡,可百姓们却在心里根深蒂固的认为:他们亲人的离逝,全是因为那些外地人带来了可怕的瘟疫,自此若干年后,肃州人都很排外。他们一改历辈好客的性子,对于外来人都带着警惕与防备。总以为他们会杀人、会带来瘟疫、灾难。
但肃州百姓敬重他们的雍王殿下、敬重雍王妃,因为雍王妃为了保护他们的安危,引弓杀人,阻止了瘟疫流入城中。
甚至发生了有外地人因骂雍王妃凶残,肃州百姓与之群殴的事件。
日子又平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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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静安,安之若素,朝阳初升中,她最爱站在后花园的凉亭里,看着慕容标在一边追逐玩耍。
天乾二十五年四月二十八,温彩于肃州雍王府产下一个麟儿,取名慕容植。
慕容标趴在小摇床上,目不转睛地看着出生几天的慕容植,胖胖的小手,大大的眼睛,所有见过的人都夸他长得像慕容恒。
他伸出手来,抓住慕容植的小手,“阿植,我是哥哥,我是哥哥哦。”
前世的弟弟,在三岁那年病亡。
他又见着弟弟了,还是那样漂亮可爱。
突地,慕容植一声大哭,吓了慕容标一跳。
双双问:“世子,你掐二公子?”
哪会掐的,这不过是双双逗他玩儿。
“没有,我没掐他!”慕容标连连摆手解释。
双双坏坏地笑道:“你没掐他,他为甚哭得那么大声。”
他哪里知道?他只是摸了一下,瞧慕容植可爱才摸的,偏慕容植哭得那么大声。
温彩坐在榻上,“植儿许是饿了,把他抱给我,我喂他吃奶。”
还与对慕容标那样,温彩坚持要自己喂孩子。
慕容恒与麻嬷嬷这次也懒得劝了,因为慕容标就是她自己喂养的,这就造成了所有富贵人家的孩子都有乳娘,或慕容标和慕容植没有,因为他们都是喝亲娘的奶长大的,但也有一个好处,便是慕容标与温彩的感情很好。
慕容植更是出奇的依赖温彩,明明哭得声嘶力竭,一到温彩怀里,不哭了,直瞪着眼睛望着温彩。
温彩打趣道:“瑞临,你弟弟比你能吃,哪像你那会儿,吃几口就饱了,你看你弟弟,这才多少日子,长得又白又胖。”
慕容标伸着脖子看慕容植吃奶,弟弟就是比他长得好看,七分像慕容恒,三分像温彩,娘亲似乎更喜欢弟弟啊。不过,这样的弟弟连他也喜欢,想着他大了,自己可以带他习武读书,自己身后多了一个小尾巴,慕容标更乐。
温彩笑道:“瑞临是不是也想喝奶?”
慕容标一头黑线,连连摆头。
他早就断奶了,现在每天清晨喝羊奶,他不想喝的,可温彩说:“小孩子多喝羊奶身体好。”连他爹都说不过温彩,慕容标的抗议无效,不喝完羊奶,麻嬷嬷就不许出门,麻嬷嬷就听他娘的话,奉若纶音。
他出生那会儿,就不想喝奶,可抵不住肚子饿,这才硬着头皮吃的,现在问他喝奶否?慕容标气恼得紧,小孩的模样配上大人才有的气恼表情,落在麻嬷嬷等人的眼里,只觉得可爱非常,引得麻嬷嬷与双双大笑不已。
她们一笑,慕容标的小脸越发红得紧。
温彩不愿闹得太过,岔开话题,问道:“不是跟你青姨学武功么?今天怎么不学了?”
慕容标用软嚅的孩童稚音道:“青姨和安叔吵架了。”
温彩含着笑,也不知近来是怎了,青莺总找二安子的不快,几乎没一天不吵的。
青莺时常被二安子气得吐血,一回来,就在温彩面前狠骂二安子,“他就是个太监,偏摆一等侍卫的谱儿,瞧着就讨厌。”“死二安子、臭二安子,一个太监还勾引女人,把太监的脸都丢尽了。”
二安子虽是太监,但却是武功高强的太监,担的职务不是太监的,而是侍卫。
像二安子这样的侍卫,各皇子、公主身边都有,多的三个,少的亦有一个。像慕容恒身边的二安子,便是个中的好手,其武功,是大内侍卫传授的;而他本人偶尔还客串一下太监的活。因着这原因,二安子这类的侍卫是很受欢迎的。
双双面含窘意,忙道:“世子,大人的事,你小孩子少管。出去玩吧,对了,你不是与秦护卫家的小子玩得好么,找秦毛头玩去。”
秦虎,是肃州雍王府侍卫长,他几年前就成亲了,得慕容恒恩赏,允他带了妻儿来肃州团聚。秦虎的儿子唤作秦毛头,今年五岁,素日来常与慕容标一道玩耍,经常被慕容标欺负,早前不觉,现在慕容标人小鬼大的性子就流露出来了,时常指使着几个孩子替他办事。
双双推攘一下,慕容标不动,反而往温彩的床前更近了。
慕容标恼了,他知道双双是故意赶他走,这会子,他偏不走了,大着声儿道:“娘,双双想嫁给安叔,青姨就找安叔吵架。”
麻嬷嬷吃惊不已。
温彩微愣,二安子虽然行事说话不像太监,颇是爷们,可到底是名符其实的太监,双双怎会想起嫁给安叔。
双双前生跟着自己一生凄苦,就连双双的家人也受她连累,不得善终。但今世,温彩想护双双一二,早前就想过给双双配个体面光鲜的男人嫁了,可双双却借着她有疯病为由不肯答应,温彩只得作罢。
温彩问道:“双双,怎么回事?”
双双总不能嫁给二安子吧,二安子是太监,与双双做不了真正
的夫妻。
慕容标爬上了床,坐在一边继续看慕容植吃奶。
双双一脸通红:“我……我觉得他……挺好的,我又不想离王妃太远,他是殿下身边的人,这样我就可以继续留在王妃身边。”前世,在她手捧毒药那刻,她粲然一笑,“二安子,我不能嫁你了,在我眼里,你是真正的男人,如果有来生,双双定嫁你为妻。”
若有来生,即便二安子还是太监,只要她情动,她还是会嫁他。
即便,这嫁晚了好几年,那是她一直在等,等着前世的恶运已过。
温彩道:“府里的护卫多了,你谁也没看中,怎就看上他了。”
“我觉得二安子挺好,心思细,又忠心,做事又勤快,最重要的是脾气好。”
随着时间的推移,双双与二安子接触得越发多了,二安子行事还是挺爷们,在私下相处的时候,亦多有偏护双双之意。上回,二安子随雍王出去办差,回来时还送了双双一套玉头面首饰,说是他用玉石亲自打磨的,那式样瞧着有些特别,双双得了东西,便将一双玉镯子戴在了手上。
玉,并不是最好的玉。不过是玉门关祥玉镇出产的寻常玉。但贵在是二安子亲手制作的,这里面就含了一样别样的感情。
双双亦看多了乡下许多妇人的命运,有的清秀女子嫁了嗜赌、坏脾气的男人,三天一顿大打,一天一顿大骂,过的生不如死,二安子虽不是真正的男人,可二安子性子好,还有心,更重要的是,他心疼双双。
那一套头面首饰,便有了别样的意义。
双双想:二安子定是喜欢她的,否则不会送她一套亲自制作的首饰。
她欢喜地收下,便是回应了二安子的心意。
双双想着她与青莺原是几年前就相识,再加上她有前世记忆,自然拿青莺当好姐妹,便将自己这个心事秘密告诉了青莺。
谁知道青莺的反应会这么大,近来变着方儿地找二安子的麻烦,甚至还毫无避讳地用恶言恶语来辱骂二安子,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醒二安子,“你就是个太监,别忘了自儿个的身份,你拿什么娶娘子?难不成,你还想当爹生儿女不成?”
这样的话,便是旁的太监听到都气恼,偏二安子听了,不气不恼,还回以淡淡一笑。
青莺越是骂得厉害,双双就越觉得二安子性子好,感情上亦越发偏着二安子。
温彩再不说话了。
双双带了慕容标出去,青莺却气哼哼地进来告状:“王妃,你得管管双双,那二安子再好,也不算个男人,她怎么想起要嫁给二安子,还跑去给二安子洗衣服,我……我实在看不下去了。”
前世的双双和冬葵一辈子没嫁人,但今生冬葵嫁人了,还生了儿子,日子过得幸福又踏实。双双虽说不嫁,也该嫁个好些的,可这是双双的选择。温彩听得出来,双双是拿定主意了,要么不嫁,要么就嫁给二安子。
青莺见温彩不吱声,大声道:“双双嫁给二安子这个太监,还不如嫁给我呢。”
温彩立时笑了。“你是女人。”
她是女人不假,可双双是她的好姐妹。早前的好姐妹有:杜鹃、冬葵、红燕,可她们三人都嫁人生儿育女了。唯有双双与青莺,两人都因各自早前有病,一直未嫁,姐妹俩也最是谈得来。
青莺听说双双喜欢二安子的事后,反应最是激烈,认为二安子是故意引/诱双双,明知道他自个是太监,还想着娶妻成亲,这不是害人吗?
青莺也曾私下劝说双双,可双双就是钻了牛角尖,说什么也不听,留下话,“青莺,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我有病,人家不嫌弃我,我有什么好挑的。我要么一辈子不嫁,要么就跟二安子过。”气得青莺没脾气,本来就气,放话说不管双双,可她又真做不到视而不睹,谁让她与双双相处了几年,情同亲姐妹一般。
双双待她好,她穿的肚兜、小衣还是双双亲手给她做的呢。
双双的性子也好,与脾气急燥的青莺比起来,那就是温柔如水。
两个人在性格上互补,在本事上也是互补,可谓是温彩身边的一文一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