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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顾城风走上前,俯下身,带着犹豫缓缓伸出手,轻轻解开她腰上的玉带,把女子的绣裙从下往上褪,露出里面白色的亵衣时,明知她不会回答自已,还是开口询问,“锦儿若是你,定不愿我如此触碰你,但现今,我唯有这个方法方能确定你的身份。若真是你,待你醒后,我自当向你认个错,你可别恼了我!”说完,他便掀开她的亵衣,露出了她腰侧的肌肤,一条浅色的月牙形的伤痕露了出来——
心魂霎时震颤,滔天的喜悦中夹杂着空乏寒意侵上四肢百骸,双膝竟是撑不住自已的身体跌跪在了青玉石地之上!
静谧中,他笑开了,悄然地张开双臂,将她实实在在地揽进怀中,一点一点地收紧,象是要将自已所有的力量都嵌入她的体内般,“让我抱一抱,我实在是欢喜,你要恼,便恼了我便是!”
最后,他勾住她颈项,与他额头抵着额头,鼻尖蹭着鼻尖,呼吸相闻,他对着她轻柔细语,带着一种平静详和,“找到你就好,只要你能呼吸,只要你还有一口气,就好!”
他的另一只手轻轻抚触着她腰间的伤痕,从不曾有这样的感激,感激在多年前,那个杀手在她的身上留下这样一个记号,让他辩认出属于他和她之间唯一的印记!
当年顾城风之父,先皇启元帝突然驾崩,而之前信誓旦旦要效忠于皇氏一脉的顾氏王朝旁氏宗亲明王顾城亦却开始逼宫,他尚年幼,羽翼未丰,身边的亲信一个一个背叛,而他也被顾城亦派出的杀手追杀。
皇宫的各个出口被顾城亦堵死,准备来个瓮中捉鳖。顾城风在皇宫中七躲八藏了七天,看着他的皇兄一个一个死在了顾城亦的屠刀之下。
为了逃离杀手追捕,他最后避入了质子秦邵臻的行苑,是申苏锦带着他躲进皇宫废园,最后通过地下的水道游出皇宫之外。
没想到,刚离了燕京城,又被一个杀手追踪到,那时候,他连着几天几夜被七八个杀手追踪,无论是身体或是意识皆已是强弩之末,而申苏锦年仅十二又如何能敌苍月排名第三的杀手?
正当他万念俱灰时,申苏锦居然扔了手中的兵器,用同归于尽的近攻方式与杀手过招,那诡异的博击方法,令人预料到不到躲避对方攻击的角度,在百招后,虽然申苏锦的腹部中了一刀,但那杀手的全身骨格竟在申苏锦最后一击中散开,如同无骨的章鱼软到了地上。
申苏锦亦随之倒下,她侧过了头,眸中是少年恶狠狠的自信,对着顾城风咧嘴一笑,“小爷我折了他骨头!”说完,就昏死了过去!
他不能留下受伤的申苏锦,也无法带着重伤的申苏锦往郊外逃命,就算途中不会遇到杀手,申苏锦也可能因为失血过多而死去!
思虑再三,最后他背着重伤的申苏锦又回到了燕京城,当做最后一博,来到了晋安国公韩府求救,得到的消息是晋安国公早在一个月前就去了老家丁忧,所幸,是韩昭卿偷偷收留下两人。
申苏锦腰侧的伤是他亲手包扎,伤愈后,留下了一条淡粉色的月牙形的伤疤!
那时候,申苏锦建议他不如来个釜底抽薪,以其拿着先帝的遗诏和玉玺四处逃命,不如光明正大的拿出先帝遗诏禅位,让大权在握的明王顾城亦名正言顺继位,或许还能够保得性命!
也不知过了多久,顾城风的思绪从往事中抽回,窗外的月色依然浓重。他站起身,将她抱起,带到了自已的寝房。
寝夜的丫环正候在寝房门口,见顾城风抱着一个枯骨般的女子着实吃了一惊,一时之间不知道应做些什么。
“去备香汤,再拿一套干净的女子衣裙!”顾城风的步伐很快,一阵衣风就掠了过去。
“是!”丫环有些紧张,她以为要侍候那女子沐浴,她不知道那女子是死是活,若是死的,只怕房间会有异味,便小心翼翼地问了句,“公子,要婪香么?”
“不必!”
待温泉水备好,顾城风令丫环在寝房外候着,自已抱了那女子进内寝,个个目瞪口呆,她们的公子竟然抱了一具女尸进浴池……共浴?
她们皆是平凡的人,没有武功修为,自然无法察觉到那女子细微的呼吸,凭着肉眼看,个个认定公子怀中的女子是一具干尸!
他将她轻放在浴房里的竹榻之上,在轻解开她亵衣内侧的绣扣,看到她微微沉陷下去的胸部时,指间狠狠一颤,双手猛地横过,他已把她抱进怀里。
她身上有浓重的腐败气息,与彼时那种干净的薄荷味有着天壤之别,明明是他抱着她,却是他在她的怀中颤抖,“是我不好,如果我能再早一点,哪怕是当初捅破一切,和你翻了脸,也不应任由着你回大魏……”
他收到她昏迷的消息后,正处在与顾城亦生死博斗颠峰之上,他无法抛开苍月的一切去寻找她,他怕他一松手便是万劫不复,不是输不起这个江山,而是他的身后,堆满了追随他的人的尸骨,他对他们亦有放不下的责任。
他的声音似被什么紧紧卡住一般,不复往时温润好听,渗杂在里面痛苦拖逦着颤抖的尾音在浴房内久久回荡——
抬首时,他解了自已发上的白玉带轻缚上自已的双眼,嘴角浮起浅淡的笑意,柔声道,“锦儿,你别见怪!”他的声音已趋平静,但打开她亵衣的那双手的指间依然是微不可见的轻颤。
沐浴后,他下令叶明飞马上连夜启程回苍月。
方才帮她修剪指甲时,发现她十指的指甲皆呈灰败之身,可见五俯内脏已呈衰竭之势,他担心有一日既使他破除了她身上的巫术,她的性命也无法长久。还好,这一次他前来时,做好了一切的准备,影卫已将他的马车带到了大魏皇城,
这辆马车是彼时他听说她昏迷不醒时,特意为她打造,就为了有一天能用这辆马车接她回苍月。
枫桥行苑,枫雾阁。
当颜墨璃脸上的黑布条被解开时,她一刹那的时间视物不清,她揉了揉双眼,刚想抬头看看四周,却一眼看到她脚边的一个人,明明一路上她已经想好如何应对一切的突发状况,但此时镇定的脸色亦是瞬时崩变,因为被破布般扔弃在她脚边的是申苏锦……
她甚至不敢抬首看看四周的情况,所能做的唯有极力拱制着内心的不安,一遍遍地告诉自已,前路既使是惊涛骇浪,她亦避无可避。
“奴婢桃园谷颜墨璃给少主子请安!”她四肢伏地,虔诚地一叩首。
内心再不安,她的声音还是显得非常平静。
许久没有任何回音,她略迟缓地抬起头,环顾了四周,室内空无一人。
虽未掌灯,但外面的明月珠光透过四面敞开窗子萦了一室的浅光,足够让她看清内堂中的一切!
除了她和地上的申苏锦,并无他人,所以,台阶上那一樽的玉棺在月色下尤其碜人!
这种场景的出现并不合理!
倏地明白,申钥儿的身体已早她一步到达了少主子的身边,少主子已确定了申钥儿才是他真正找的人,他想知道这一切她是否渗在其中。
所以,黑暗中有无数双的眼睛在盯着自已,这是一场心理较量,如果她跪着,如果她在黑暗中显得不安,那就代表着心里发虚,潜意识中有带罪的倾向。
她的一言一行将很快会被搜集成情报,递到少主子的手中!
这是一场别开声面的心里较量!
她果断地站起身,看了看四周,找到宫灯和打火石,神色镇定地点燃宫灯,然后,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的着天上的一轮明月,今天是四月十六了,十五的月亮果然是十六圆,今晚的月色真好!
夜风吹过,她抚了抚有些发凉的手臂,转首看了一下躺在地上无声无息的申苏锦,走到了水晶棺边,拿了棺上的一条薄衿,盖在了申苏锦的身上。
这时,月亮悄然躲在云层后,而雾枫阁四周高高的紫杉木把枫桥林苑外的灯火通明隔离开来,这里尤显得冷清和孤寂。
天上的明月,在云层中时隐时现,这样的夜晚,凄美与恐怖同在!
也不知过了多久,当明月再一次从薄云微微透出银光时,终于传来“吱”地开门声,颜墨璃微微侧过有些僵硬的身子,竟是她的师父云泪,忧戚了一夜的心倏地沉到了心底最深的地方。
申钥儿体内的蛊虫被引出不超出十二个时辰,这期间,体内有残余着蛊虫爬过时留下的粘液,凭着师父云泪的医术,定能察觉得出。
苍月大陆上,别人不知道她擅蛊,但她的师父却知道,她无法确定,她的师父是否肯替她瞒过这一关,她不知不觉地抹了一把额上泌出的冷汗,连头也不敢抬,几步上前,急忙跪了下来,磕首道,“墨璃给师父请安!”
“起来说话!”云泪从广袖中伸出手,扶起颜墨璃。
云泪细细端详了颜墨璃片刻,眉目依旧如春风,“墨璃,多年不见,你长高了许多。这些年师父虽在谷中,也听到你的医术在大魏广为流传,尤其是你所著的有关心理方面的书籍,连为师也闻所未闻。为师真替你感到高兴!”
颜墨璃摸不透师父的心思,所以,虚应了一句,“这都是师父的教导有方!”
云泪拍了拍颜墨璃肩,心中低叹了口气,经历了那些年的苦难,她相信这个天资聪颖的弟子明白象少主子这样的男人是不能爱的,可她却犯了另一个禁忌,与这样的男人为敌!
若非是她的私心再一次保下她,她想,这一次连命都会赔上。
云泪脸上渐渐敛去的笑意,正色道,“墨璃,为师现在代表少主子来向你问一些话,你不得虚言半句!”
颜墨璃轻轻开口,“是,弟子一定据实回答!”
云泪眼神飘向地上的申苏锦,眼中出现一抹慎重,“为何你会认为你找到来的那女子是公子所要找的人?”
颜墨璃心跳加速,果然料得没错,申钥儿的身体比她早一步到达枫桥行苑。
她的神色却很平静,“昨夜弟子随影卫去申府密室劫人时,弟子曾触过申六公子的脉,弟子是习医之人,隐隐觉得申六公子的脉象不对,只是因为容貌一样,加上人又是在申府的灵脉上找到,所以,弟子当时也没有怀疑什么!”
颜墨璃说话时,脸微微低垂,眼睛呈四十五度朝上,这种说话的方式既让人感到说话的人不卑不亢,眼神又光明正大地看着对方,让听的人感到可信度高。
“后来弟子回到郭府,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之处,想了一夜,弟子开始怀疑昨夜找到的人并非是公子所要找的申苏锦!”
“如何确定?”云泪眉头紧锁,身体微颤,她修为不低,察觉到黑暗中的影卫手中的暗器已备好,只要颜墨璃一句虚言,暗器便会穿透她的大脑。
颜墨璃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心底浮上,直觉这是到了生死攸关,她没有立刻回答,似乎在思忖该如何开口,她的头垂得很低,她故意勿视云泪的微颤的广袖,片刻之后,抬首淡淡的开口,“师父,弟子所说的少主子未必会信,因为弟子想说的话有些惊世骇俗,但弟子发誓,弟子所说的句句属实。”
云泪偷偷地松了口气,展颜笑道,“璃儿,你不必顾虑太多,只管把知道的所出来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