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文士神色不断变幻。

他久久才从刚才那一幕幕死亡冲击中清醒过来。

再看向林寻和夏至时，他目光中不可抑制地已带上忌惮之色。

林寻笑着开口：“之前你可说好了，只要我活着，你就会告诉我一些答案。”

中年文士长叹了一声，道：“之前，是我等不自量力了……我等皆是坤部天命道主的麾下，之所以等候于此，也是奉命行事……”

通过中年文士的话，林寻很快就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在众妙道墟，太初主宰以及其麾下的九部强者，堪称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势力。

所谓“九部”，就是乾部、坤部、离部、震部、艮部、坎部、兑部、巽部和中部。

九部各有一位道主，皆是堪称无上般的大能。

每一部的强者，则被称为天命使者。

九部道主和各自麾下的天命使者，皆一起听令于太初主宰。

不过，自从很久以前太初主宰被困于众玄神域之后，其麾下的九部强者，则都听从一个自称“黑鸦”的女子调遣。

黑鸦是太初麾下第一道侍，是太初主宰最信赖的一个人，自身道行也是深不可测。

据说，黑鸦在很久以前就已证道无量境圆满地步，在整个众妙道墟中，都是一位足以令任何大能都敬畏的恐怖存在。

前一段时间，中年文士等人接到来自坤部天命道主“清阳子”的命令，让他们这些分布在化凡界中的坤部天命使者一起出动，把守四十九座国度中的天地道脉前。

为的就是对付林寻！

当听到这，林寻才意识到，原来对自己动手的，就是那被称作纪元之劫幕后黑手的“太初主宰”！

林寻问道：“这化凡之界，共有多少如你这般的天命使者？”

“九部之众，只有坤部天命道主负责化凡界的事宜，而在这化凡界中，真正在坤部效命的天命使者，当有八百之众。”

中年文士说到这，露出一抹苦涩之色，“其实，我们这些化凡界的天命使者，看似数量众多，实则在整个太初九部中，是最边缘的一群人。”

林寻饶有兴趣道：“这是何意？”

“很简单，这古往今来，但凡从命运之海争渡到这化凡界的角色，大多皆会受到坤部修道者的邀请，许诺大家若同处一阵营，便可受到太初主宰的庇护，就是遇到凶险，也会得到太初主宰麾下所有力量的帮助。”

中年文士道，“而道友想必也清楚，这众妙道墟凶险莫测，我等争渡前来，一是为避开大寂无命劫的威胁，二则是为谋取混沌道果。可若单独行动，注定是势单力薄，极容易遭遇不测。”

林寻道：“所以，这进入化凡界的许多同道，都选择加入到了太初主宰的阵营中？”

“不错。”

中年文士道，“不过，因为这大道争锋，考验的是一个人所拥有的道行高低，像我等这些隶属于坤部的天命使者，大多都几乎没有机会进入天门，离开这化凡界，故而也成了太初九部中，最不受重视的一群人。”

林寻这才明白过来。

众灵神域有九重天，一天一门，一门一玄机。

化凡界就是众灵神域的第一重天，无法登入天门，就意味着一直只能被困在这化凡界中。

连第一重天都闯不过，中年文士他们这些坤部天命使者，很显然不可能受到太大重视。

而这也就意味着，像中年文士这些坤部的天命使者，看似人多势众，其实也就和一盘散沙没什么区别。

林寻道：“抱团取暖是好事，可选错了阵营，反倒会害了自己。”

中年文士神色惨淡，道：“我辈修行至今，历经岁月浮沉，见惯生死磨炼，好不容易来到这众妙道墟，谁能想到，这地方竟也非净土？怪只怪如我辈者道行太差，若不抱团取暖，恐怕都无法在这世上立足。”

声音中，尽是落寞和怅然。

不来众妙道墟，则会被大寂无命劫威胁，寝食不安。

而来众妙道墟，却同样凶险四伏。

若早早得知这一切，这分布在化凡界中的许许多多大能者，或许也就不会在当年那般渴望争渡到这众妙道墟了。

“你走吧。”

林寻挥手。

中年文士一愣，他本已做好必死的准备，哪能想到，林寻却竟似打算网开一面，放他一马。

半响，他深呼吸一口气，拱手道：“多谢了。”

这才转身而去。

只是，他心中兀自恍惚不已，最近数百年里，他曾听过许多和林寻有关的事迹，那些事迹中，无不将林寻描述得心狠手辣、嗜杀成性。

本以为，这是一个魔神般的无情人，可现在……他却捡回了一条命！

“为何不杀？”

夏至都有些意外。

“一个可怜人罢了，杀之作甚。”

林寻轻声道。

严格而言，似中年文士这般的角色，还谈不上是仇人，充其量就是太初主宰手底下一枚不受重视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