焱殇脸绿了绿,若和她说浑话,她有时候比你更能说。外人一来,她马上变身端庄斯文小女子,别人绝不会想到,她在他面前是如此放肆的。
“王。”许承毅端着酒碗,有些踉跄地走到王座前,狭长的眸子里荡漾着几分醉意,笑着说:“王乃世间……第一勇猛之人……无人能与王相比,昨日大捷,明日大军攻下凉州,我们终于可以离开这里了。臣……很高兴,臣要与王再饮几碗。”
“你醉了。”焱殇向他举了举碗,饮了一大口。
“臣没醉……不过,为了今天,臣不知醉了多少回……”
许承毅呵呵地笑了起来,转过身,把酒碗往地上一砸,清脆地碎裂响声,吓得正从他面前走过的舞姬尖叫起来。
“你干什么呢?”许贞怡飞快地站了起来,小声呵斥他。
“姨母,你坐下。”许承毅看了她一眼,视线在许雪樱的脸上停下,慢吞吞地说:“诸位,听小王一言。”
殿中安静下来,大家都看向了他。
“今日大喜,光喝酒有什么意思?得找点更好玩的。”他拍拍手,冲着大殿外面大喊,“来人,把天烬贼带上来。”
大殿外传来铁链拖动的声音,十数位被俘的天羽林军士兵被铁链拴着脖子,赤
身
luo体地在地上爬着,进了大殿。
青鸢立刻扭过了头,小声说:“你怎么不制止他?”
焱殇拧拧眉,掏出帕子,蒙住了青鸢的眼睛,低声说:“正是鼓舞士气之时,随他们去吧。况且,这些人死不足惜。”
那也不能虐
杀啊!青鸢咬牙,起身就想走。
“坐下,你不看就是。”焱殇立刻把她抱回膝上,小声说:“我不会让他太过份。”
“许承毅能不过份吗?”青鸢想都不用想,许承毅一定会残忍得可怕。
“没事,我会管束他。”他安抚了她几句,看向大殿中,沉声说:“承毅,不要闹得过份了,还有女眷在。”
“请王放心。”许承毅接过了鞭子,用力一挥,凌厉地脆响声中,重重地落在那些士兵们的背上,看着殿中几位老将,哈哈大笑起来,“你们这些老家伙们可记得当年被俘时受到的折磨吗?现在仇人就在眼前,我们来玩个游戏。”
“毅郡王,什么游戏?”男人们放下酒碗,兴致勃勃地看着许承毅。
“听说天羽林军都很能干……”许承毅用脚尖抬起了一名士兵的下颌,大笑道:“不如让他们互相来?”
殿中一阵哄笑,秽语顿起。
“行了,我们还在这里呢。”许贞怡捂着雪樱的眼睛,大声训斥道:“你也正经些。”
“行,我正经些。”许承毅敛了笑意,拿起了一坛酒,往那些人身上倒去。
他们已经受过了酷刑,皮开肉绽,烈酒一泼,都痛得痛呼起来。
青鸢听得心惊肉跳,扯下了蒙眼的帕子,盯着焱殇说:“你赶紧让他们停手!你们不能这样,这与当年天烬的禽
兽之行有什么区别?你是要做千古之帝的,后人传颂你时,你的这些行为,不会成为你的成点,而会成为你的劣迹。”
她一时激动,声音有些大,正好传入了坐得太近的那几位重臣耳中。
“王妃这是胡说什么呢?”许贞怡看着青鸢,凌厉地质问:“你的意思是,还得好吃好喝供着这些恶贼不成?”
“若真是心中极恨,生死不过一刀,快意恩仇岂不快哉?”青鸢迎着她的视线,脆声说:“吾王要征服的是天下,不是区区天烬一国。但征服天下,首要的就是征服人心,不是靠这些蛮力能做到的。”
“说得好听,王妃您是在哪里都能过得如鱼得水,在曼海时,让术师卫长风不顾宫规、不畏生死,悄然与你来往。在天烬时,能让君鸿镇专为你留下一道保命密旨,让君博奕绕着你打转。但你如今来了大元,就得对我们大元王忠心,对大元忠心!”许贞怡站起来,字字句句,直诛青鸢。
青鸢很清楚,就算现在焱殇出声,大元群臣表面上不会说什么,但她绝对无法赢来真正的尊重。
她缓缓起身,环视众人,高声说:“君氏皇族是你们的仇人,这是国之恩怨。这些士兵不过是被人驱使的棋子,他们冲锋陷阵,都是为了他们的主子。我这样说,你们肯定会认为本妃与君鸿镇之间一定有不清不楚的龌龊之事……”
她顿了顿,水眸从殿中各人眼前一一扫过,唇角微扬,自信地说:
“在有些人眼里,男女之间的事,从来只拘限于花前月下,榻上帐中。但君鸿镇与本妃之间清白得很,他被人毒死于本妃面前,本妃听他说了些心里话,也由此明白了一件事,真正的男人,会尊重女人。真正的女人,更会尊重女人,尊重自己,尊重自己的夫君,尊重夫君的臣民。”
“你的意思是,你是真正的女人,本夫人不是了?笑话!你乳臭未干,居然敢在本夫人面前大放厥词。你水性杨
花,放浪yin荡,哪配得上我们至高无上的王。”许贞怡暴躁的脾气又冲上来了,拍案而起,指着青鸢大嚷。
“夫人是不是真正的女人,本妃当然不知道了,他们知道……”青鸢的视线扫过她身后的男人们,微微一笑,“至于我是什么样的人,轮不到夫人指责。夫人三番五次当众刁难,对我如此不满,到底什么原因,你知我知,不就必挑明了。”
“你……”许贞怡在口舌上从未讨到便宜,更被她抢白得哑口无言。
“吾王之德,必将庇佑天下。今日杀他们,不过是弹指间的小事,实在不必要弄得鲜血淋漓。承毅郡王有这爱好,私底下做就好了,不要拿到朝堂上来,朝堂是威严之地,别被污血污脏了。”青鸢转身,向焱殇盈盈下拜,娇嗔道:“王,我不想看到这样的血腥,让他们下去吧。”
“确实无趣。”焱乐绾时候开口了,柳眉紧锁,挥了挥手,“你们这些男人,就是喜欢把血腥当有趣,回去还得费水来清洗。”
“嗯,确实不如去外面骑马射猎。”焱昆捋着须,笑呵呵地点头。
倾向焱氏皇族的人都开始出声附和,殿中形势顿时变了,青鸢有些郁闷,她压根不想挑起焱许二家的罅隙,但是,从殿中的情形来看,这梁子似是结定了。
她闷闷地坐下,小声说:“我们回去吧。”
“怎么,现在想逃了?”焱殇转头看她,眸光黯沉,神情冷竣。
他方才一直不出声,也是故意不阻止,冷眼旁观,把殿中各人的表情都落在他的眼底。这些年来,他何尝不知焱许两家罅隙越来越大,但大都源于许家太过霸道,焱氏皇族太过衰败。许家人敢当着他的面,在殿上耀武扬威,若再不杀他们的威风,以后就不好管束了。
“怎么,你还想罚我不成?”青鸢拧眉嘟嘴,撒娇耍赖。
“回去治你。”他低低说了句,起身往高台下走。
“王,这是去哪里?”众人赶紧跟过来。
“今日如此好的心情,怎能不去猎几只狼?”他大笑着指那些士兵,“把他们放到沙漠去,能活的就是他们造化,若死于朕的箭下,也只能说他们命歹了。”
他说着,笑吟吟地转头看她,向她伸手,“我的王后,这样朕不心狠了吧?你的小心肠,太软了,悲天悯人是好事,但是当朕的女人,不能这样心软。以后谁再胆敢冒犯你,你直接一箭射过去。”
许贞怡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双拳紧攥着,不停地发抖,尖锐地质问:“王这是在说我吗?”
“姨母,你的脾气太大了。”焱殇扫她一眼,淡淡地说。
青鸢快步到了焱殇身边,把手递给他,故作害怕地说:“那杀人得偿命的,我可不敢呢。”
“那就不杀死,随便射身上哪个地方就好了。”他笑着拉住她的手,带着她慢步往外走。
他是威严的王,能一人一刀闯进万人之中,他若说杀谁,谁能反抗呢?
许承毅跟在二人身后,手里的折扇轻摇,把满身浓烈的酒味儿往四周扇去,阴鸷的眸光死死盯着青鸢。
“承毅哥哥,你不去吗?”芸桃快步到了他身边,仰着粉面,媚笑着问他。
“你去,我当然去。”许承毅收回视线,用扇抬起她的下巴,轻
佻地说。
“走吧。”芸桃掩唇轻笑,快步往外走。
“承毅,你随我来。”许贞怡大步过来,拦住了许承毅。
“姨母,你这火爆脾气也真得收一收了,到时候我可没办法救你。”许承毅瞟她一眼,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你也敢与我顶嘴。”许贞怡忿忿地往他胳膊上打了一巴掌。
“姨母不如把雪樱嫁我好了,这天下,可不止他一个……男人……”许承毅笑笑,看向了许雪樱。
“少打雪樱的主意,雪樱是要当王后的。我看,王是被这小妖女给迷住了,你向来在脂粉堆里有一套,怎么没把她弄上手?”许贞怡横跨一步,挡住了他的视线,不悦地说。
“呵,姨母不能拿我当枪使啊,在姨母心中,我就这么傻吗?”许承毅哑声笑着,视线从许雪樱脸上收回来,看向殿外。
一名侍卫正伸着头往里看,见他看向外面,立刻向他挥了挥手。
“何事?”他大步出去,压低声音问。
“那个人找到了。”侍卫附到他耳边,小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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