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大年二十九,不知道江又山会如何跟老爷子摊牌。江又梅想到,如果老爷子实在不允许他们去把李氏接回江家,她就把李氏接回南山居来过年。
辰时一过,江又山、江又有两兄弟便穿着崭新的官服、戴着官帽,和江大富一起向老宅走去。
两兄弟原来回村后从来都穿便装,见着人也笑容可掬。而今天却官威十足,吓得乡民们看见他们躲得远远的,都不敢上前来打招呼,生怕一句话没说好讨了官老爷的嫌。
此时江又书一家正在搬家。昨天已经把江大车家里的东西从倒座房里搬去了后罩房,他们家的东西也搬进去了一大半,今天再收个尾就完。小卫氏一直在阻挠搬家,要做新郎官的江大学跟小卫氏在掰扯着。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王氏拍拍双手去开了门,看到两兄弟如此吓得不轻,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几步,话都说不出来。
而正在院子里跟江大学掰扯的小卫氏看到两兄弟穿着官服来了,而且神情也极其严肃,以为他们是为李氏讨公道来了。自己之前也没少出馊主意,吓得摇晃着双手道,“娘唉,抓我们来了?哎哟,休李氏是爹和娘起的头,不关我事,可别抓我呀。”
江大学气得去捂她的嘴,“你胡说八道什么咧?”
两兄弟没理她,直接进了正房。江老爷子正在厅屋里抽大烟生闷气,看到两个孙子穿着官服威风十足地走了进来。
老爷子到底是经过大风大浪的,倒没被他们的气势吓到。冷笑着说,“咋咧?到老子家里抖威风来了?凭你们再威风,也是江家的种,也是老子出银子供出来的。”
两兄弟听了也没说话,在他面前站定后,把官服脱了下来,又把官帽取下,一起跪下把官服和官帽高高举起。
江又山说道,“爷,你说得没错,我们是江家的种。所以,才会被江家所作所为连累。”
江又有又接着说道,“既然当了官早晚有一天会被砍头,还是不当这个官了。爷就把官服替我们保管着,我们年后就辞官。”
江老爷子一听他们要辞官就吓着了,他们江家好不容易才从泥腿子上升到官家,而且三孙子还跃入了省城权贵圈子,咋能让他们再把江家打入原型咧?
他一下子跳了起来,大吼道,“咋咧,当得好好的为啥要辞官?两个小兔崽子,快说,为了啥事要辞官?”
江又山道,“任由自己亲娘被休弃,是为不孝。任由祖父生病不能在床前敬孝,是为不敬。任由家中长辈不慈不睦,是为失察。任由亲戚为非作歹、肉鱼乡邻,是为失德。”
江又有又道,“这种不孝、不敬、失察、失德的官员只要被言官弹劾,轻者罢官重者砍头。我们兄弟已然犯下了这四条,既然知道是这个结果,这个官不当也罢。”
“放屁!”江老爷子大骂道,“你娘啥时候被休弃了?没有嘛,她还是我家二儿的媳妇嘛。我也只是生了一点子小病,就是有些想你们爹了,现在他来看我,我的病就好了。还有,咱家哪个长辈不慈不睦了?若是指小卫氏,我现在就让大儿把她休回卫家去。为非作歹、肉鱼乡邻你们是指卫家吧?我也是前两天才知道,收拾他们,一定要狠狠收拾他们!”
小卫氏看见两兄弟把官服脱了,才敢躲在门外看热闹。一听老爷子说她不慈不睦,还要休她,不干了,大声说道,“爹,你说啥咧?我哪里不慈不睦了?还不都是你,非得把那个卫兰香弄来当平妻,咱们家里才不和睦。”
江大学气得把骂骂咧咧的小卫氏反扭着胳膊弄去了东厢,正房里才算清静下来。
老爷子笑呵呵地把两兄弟拉了起来,又让卫氏和王氏去弄些下酒菜,几人便在屋里悄悄商谈起来。半个时辰后,正屋里便没有了刚才的剑拔弩张,几人谈笑风生。老爷子让两个孙子把官服穿上,他越看越乐呵。两个孙子也极其孝顺,一个为他按摩,一个为他斟茶。
当老爷子听说江又山有可能升迁绵州府的代理知府后,高兴得心都快跳了出来。天哪,知府大老爷啊,那是多大的官!虽然只是一个代理,但做好了就可以转正啊。
这真是朝里有人好做官。孙子的县令还没干满三年,但因为襄汉省的李巡抚与林家交好,又比较赏识江又山,便推荐了他。而吏部侍郎又是郑老先生的大儿子,这个肥缺若不出意外,肯定会落在孙子的头上。
江老爷子乐得眼睛都找不到了,只看见一张老脸上多了两道深褶子。然后,他又起身净手焚香向烈祖烈宗汇报工作。
等他汇报完毕,江又山低声说道,“这是我回乡前李巡抚派人给我送的信上说的,正式任命要年后才下来,爷先不要把这事说出去。”
老爷子听后使劲点着脑袋,“爷知道,爷不傻。”
江又山又说,“这个官要当实了,也得家里人争气,不拖后腿才行。那王知府之所以被罢了官,就是因为婆娘和儿子蠢笨,纵着亲戚为非作歹,害死了人命,才被言官弹劾。”(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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