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爆出此起彼伏的惊呼声,徐家公子似是不信,亲自钻进轿中查看了,身子一怔,险险摔倒。
“不见了。”徐家公子喃喃自语:“锦欢怎么不见了?”
他一把拉过喜娘,质问道:“说,锦欢怎么不见了,你们把她藏哪儿去了?”
喜娘吓得直拍胸口:“徐公子,我也不知道新娘子去哪儿了,我亲自扶着她上了喜轿,几十双眼睛都瞧着呢,不信,你问问大伙儿。”
送亲的队伍皆点头附和,说亲眼看着新娘子上了花轿,一路上从没下来过,天晓得这人怎么会突然不见了。
“这可是近几个月来失踪的第十个新嫁娘了。”人群中有人悄声道:“看来新嫁娘都是遭了诅咒的,嫁不得了。”
苏媚娘看了妙笔生一眼,道:“鬼爪子,喜酒喝不成了,咱们还是回吧。”
他们拨开人群准备离开,有个沉闷女声却在身后叫住她:“等等,掌柜的,等等。”
这声音有些熟悉,苏媚娘回过头来,见是先前陪锦欢来过铺子的女伴,立刻笑道:“姑娘,可是有事?”
那姑娘飞奔过来抓住苏媚娘的手,急急道:“掌柜的,你当初为何非让锦欢将那对鸳鸯镜换成了月下镜,可是直到她今日会出事的?”
“姑娘说的什么,我怎么听不懂?”苏媚娘道:“我不过是看着月下镜更适合锦欢姑娘些,所以才劝她换了,一切主意都在她,与我无甚关系,至于她今日出事,我怎么会知晓?姑娘不是也说了么,近段时间城中的新嫁娘接二连三的出事,是锦欢姑娘运气不好罢了。”
“我听人说,掌柜的铺中的铜镜不同于别处,这月下镜是不是可以保佑锦欢无恙?”
苏媚娘笑了笑:“人的命岂是一面冷冰冰的铜镜就能保佑的?姑娘莫要太天真了。媚娘还有事在身,告辞了。”
她说完,将那姑娘凉在原地,牵起妙笔生的手,离开了这处闹哄哄的宅院。
这一路走得很艰难,到处都是闻讯赶来凑热闹的百姓,好不容易走到一处清静地方,苏媚娘终是长舒了一口气:“这下好了,喜酒没喝上一杯,白白被挤成这样,可怜了我的衣服,还是新换上的。”
妙笔生不说话,只是看着她笑,倒是团儿嚷道:“姑姑,姑姑,我想起来了,先时锦欢姐姐来铺子里买铜镜的时候,你不是说恐怕这新嫁娘要成了鬼妻吗?”
苏媚娘掐了一把他的脸蛋儿:“那是我浑说的,你也信?”
妙笔生揉了揉团儿的脑袋,斜睨着苏媚娘:“团儿胆子最小,你莫要吓着他了。”
“团儿既然跟在了我的身边,自然是要知晓些事情,世事无常,不知何时兴许就遇上了,知晓些总不会吃了亏的。”
“姑姑,团儿会遇上什么?”团儿好奇地问。
苏媚娘神秘一笑:“等遇见了,我自会告诉你。”
团儿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他们主仆几人走着,不多时便到了妙笔生家所在的巷子口,苏媚娘抬头看了看天色,日头已然毒辣,她抬手擦了擦额上的汗,甚是疲惫的模样:“在外面呆了半天,怪累的,鬼爪子,我去你家里歇歇脚,说完,自顾自走了进去。”
妙笔生冲团儿挤挤眼睛,亦举步跟了上去。
惊蛰心细,将妙笔生家打理得不染纤尘,苏媚娘搬了张躺椅在院中树下乘凉,一边磕着瓜子一边看妙笔生手把手教团儿作画,心里有种满足感。
看了半晌,她觉得困乏了,闭了眼睛小憩,朦胧中听到树上蝉鸣,眼前现出一只迎亲队伍来,大团红色弥漫,她眨了眨眼,却忽然发现自己竟然置身于轿中,隔着大红喜帕,可看见自己身上的红衣,绣着吉祥花纹,并着一双绣花鞋,亦是喜庆。
花轿晃晃悠悠,晃得苏媚娘一阵困倦,她不知不觉竟是闭上了眼睛,朦胧中身体飘了起来,似在天上,而她则不知要飘向何处去。
忽然间响起一声尖叫,将苏媚娘惊醒,她猛然坐起,见是团儿看到荷花上落着的蜻蜓,兴奋地叫喊。
苏媚娘拍着胸口顺了顺气,走过去戳了戳团儿的脑袋:“小东西,吓了我一跳。”
团儿嘟着嘴,没理会她,咬了咬手中的笔杆,学着妙笔生的模样,在宣纸上有板有眼地画了起来。
苏媚娘搬了张凳子趴在书桌上看,团儿很有作画的天赋,只片刻功夫,一只立在尖荷上的蜻蜓便跃然纸上,虽不那么肖像,可也有了几分神似。
苏媚娘点了点头,在心中赞叹,孺子可教。
小荷粉嫩嫩的颜色又让她想起了方才的那个梦,她托腮沉思了一会儿,忽然抬眼看着妙笔生,目不转睛,那模样,像是要将他吃了。
“怎么,在打什么鬼主意?”妙笔生优哉游哉喝了口茶,慢条斯理地问。
“鬼爪子,你说,我们成亲,好不好?”苏媚娘颇为认真的问。
团儿一个不注意,毛笔穿透宣纸,划出难看的痕迹,妙笔生极是镇定地将茶杯放在了桌上,方才抬头看向苏媚娘,笑了。
“媚娘,我们成亲。”
苏媚娘对婚事的要求很简单,一众宾客皆是不要,只春熙五怪做个见证便好,聘礼也可省去,只一条,一定要有迎亲的队伍,从悦己斋接了她,在春熙城各街道绕上一遍,方才能回到妙笔生的猗兰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