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江把市一分为二,市里一共有十三座桥连接江北与江南,莎织把我带到的,是一座桥的桥头沿江路望江亭边,我不知道这是第几道桥,我眼里看到的东西一片模糊……沿着江边的这条路干净笔直,路灯整齐划一,江中倒映着对面高楼大厦的灯火辉煌,我想到了水中花,镜中月……莎织走进望江亭,坐在长凳上,靠着栏杆,头优美披肩,我跟着下车,可我两腿不听使唤,走过去,歪歪斜斜。
“杨锐,车里有酒,去拿过来。”
我又折回来,拿了一箱啤酒……蓝带,莎织一开始就打算好找我陪她喝酒吗?
坐在她对面,离得远远的,她哭了,淡淡月光下,清风吹拂着她的秀,她幽幽的眼中流下两行清泪,这辈子最美丽的哭,隐忍的性……感,不张扬不求怜慈的哭泣。
寒蝉凄切,对长亭晚……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我也不想开口说话了,不想问她为何哭,不想知道,我什么也不想知道。我只想这样无声的看她,静谧令人窒息的美。人都一样,喜欢看世间一切美好美丽的东西,过于美好美丽的东西,被世人称为艺术品,莎织就是一件艺术品。
擦掉泪水后,她一听接着一听的喝……一听,两听,三听……凉风拂面,我渐渐的清醒了一些,看她喝得那么欢,我也拿过来一听啤酒,正要开,她扔过来给我另外一听:“开这个!”
我不知有诈,开了莎织扔过来的那一听,岂知刚才她已经偷偷摇了一番,啪的一声啤酒从拉环处喷上来,弄我一脸湿透。她笑着走过来坐在我身旁,用餐巾纸帮我擦脸,我下意识的往后仰。“你怕我?”她问道。
“不怕……”
莎织住在后街的英伦花园,记得王瑾也是住在英伦花园,但王瑾的英伦花园是在小浦新区的。不过还不是一样,都是同一个房地产品牌,还是一样的富人聚居地。
莎织把车停好,我下车后对她笑笑:“莎织,你住这儿啊?”
她点点头。
“你到家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什么~?为什么回去?”她疑惑的看着我问道,惊讶的特有神情,好像听不懂我说什么。
“你到家了!那我就回我家啊!”在路上我就想过,吻她的时候是多么的忘情。可过后我是多么的自责。
“但凡男人把我送到家门口,都会问,‘莎织,能不能上你家去坐坐?’。用各种各样的借口到我家去,‘坐坐’。但我都没给他们上去。而你……这样吧,我请你喝杯咖啡!”莎织斜着头对我倾城一笑,害得我的骨头都酥了。根本没有拒绝的勇气,于是,跟着她上去了。
她的家很大,和王瑾的家不相上下,装修得很奢华,客厅里摆放着很长的大皮沙,很宽的玻璃茶几,正对着沙的是一台超薄大屏幕电视和一堆金色的音响设备,在电视和音响的后面是用大理石拼成的电视墙,天花板挂着水晶吊灯,……原来,这个世界上的上等人这么多……就像在王瑾家里一样,我开始有些自惭形秽,低头看了看自己拖鞋里露出的破袜子。
“我家有调煮咖啡的专用器皿,你等我一下下,让你尝尝最纯正的蓝山咖啡!”不知她在开心什么,转身还打开了音乐,还是苏打绿的歌:交响梦……独特亮丽的声线,无与伦比的美丽,此刻听起来,是令人舒畅的。
我觉得,我现在眼前的一切都是一场梦,华丽无比的梦。
自从进了她的家,慢慢的一种自卑情绪就萦绕在我的心头;我突然想起,想起自己是一个刚刚辞职的小保安,正准备更上一层楼,跳蚤到仓库穿上迷彩裤和黑色紧身背心做搬运工,想起我是一个在社会底层挣扎的男人,想起我兜里每天给我准备好零花的可怜的十五块钱,想起我的地牢狗窝,想起在我走后,她会用抹布用力的擦我坐过的地方,想起我破袜子穿上的这双拖鞋也许我出门口后她就会扔进垃圾桶里……我连和她做朋友的资格,看来都没有……我是从什么时候变得那么自卑的?从守着仓库的心理落差开始,从看到虹姐上了那部车开始,从王瑾口口声声的下等人开始……莎织端来咖啡的时候,我做了一个决定,心里一阵酸楚的抽搐:“我要走了,明天还要上班。”然后站起来,准备换鞋。
“你不是辞职了吗?”她似乎真的很好奇很好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