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从这一天起, 孟家仨团子就如同被打开了某个神奇的开关一般,整个画风就同以往截然不同了。
在此开口说话之前,仨团子每日里除了吃喝拉撒之外, 最大的爱好不过是哥仨抱团掐着玩。也因此,甭管是身为母亲的周芸芸,还是两位奶娘,都显得格外的轻松自在。
顺便说一句,就在仨团子开口说话的两天前, 周芸芸辞退了两位奶娘, 她无比自信的认为, 自个儿能够照顾好仨团子。当然, 是在刘婶她们的帮衬下。
然而,现实简直残酷到无理取闹。
也是从这天起,噩梦终于降临。
姗姗来迟的噩梦清楚的告诉周芸芸,做人一定要脚踏实地, 千万要有自知之明,绝对不能骄傲自大。这不,什么自个儿就能照顾好仨团子,事实的真相却是仨团子将所有人都折腾了个人仰马翻,不得安宁。
从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跶,到连贯的开口说话, 其他孩子用了多久周芸芸并不知晓,她家这仨只用了两天。
更可怕的是,先前一直只会爬行, 甚至连爬都懒得爬的这仨,仿佛一下子被触了某个机关一般,仨团子齐刷刷的开始学起了跑步。
没错,不是先学走路再跑步,而是连走都不会走,却已经迫不及待的学起了跑步。
还是边跑边瞎逼逼的那种。
什么形容词都无法形容在这之后的鸡飞狗跳。仨团子用自己的例子成功的告诉他们爹娘,他们是三胞胎。
传说中,双胞胎的威力绝不是一加一那么简单,而是独一个孩子的至少三倍以上。那么三胞胎就不是加倍的问题了,而是直接平方了。
等周家阿奶手头上的事情暂且告一段落后,她抽空来了一趟孟家,来探望她的好乖乖并仨团子,还打算通知一个事儿,那就是大金的亲事有着落了。然而,她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就亲眼目睹了一场世纪大混乱。
彼时,仨团子已近一周岁,小胳膊腿儿既有肉又结实,这时候的他们已经不再满足于在小小的卧房里玩闹了,而是直接冲开房门,在大院子里高声笑闹叫喊着横冲直撞。
周家阿奶尚不曾走进第三进院子,就已经听到了独属于孩子们的喧闹声。因着老周家素来人丁兴旺,加上原先在大青山一带时,村里的孩子也都是撒欢了玩闹的,周家阿奶还不曾觉得有异样。
直到她踏入了三进院子,亲眼目睹了孟家仨团子手脚并用的爬上高高的梯子,以一往无前的气势从滑梯上冲下来后,她才真正的陷入了沉默之中。
狠狠的用手抹了一把脸,周家阿奶一个没忍住就高吼起来:“这是咋的?你是打算养崽子还是养猴子呢?”
因着先前围追堵截已经累得快喘不过气来的周芸芸,一手扶着腰,一手扶着滑梯,带着满脸的生无可恋幽幽的看过来,叹道:“阿奶,我这是在养祖宗呢。”
还是仨祖宗。
要命的仨活祖宗。
只能说,要是早知道小孩子的精力多到这般夸张的地步,周芸芸一定会听周家阿奶当初的话——崽子要一只一只的下。
贪多嚼不烂啊!!
可惜,事实就好像故意先麻痹她,再给她致命一击似的。先前仨团子就跟蓄力一般,表现得如此人畜无害,结果回头就来了个连环暴击,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不说,甚至让她开始怀疑人生,并且再不敢兴起怀第二胎的打算。
一胎就能有仨要命的活祖宗,再来一胎,天知道还会生什么恐怖的事情。
就在这个时候,仨团子之一的二虎似乎玩腻了爬上再滑下的蠢游戏,再又一次从滑梯上冲下来之后,没有再回头继续爬高,而是转身甩着他那小胖腿儿,飞一般的奔向了院子另一角的摇摇马。
不等周芸芸缓过气来追上去,三虎也有样学样,只不过他的目标并不是摇摇马,也不是自打装好后就被闲置着的小秋千,而是一旁刚吃过点心正站在窗台上打盹的小八。
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小八奋力挣扎着从三虎怀里挣脱,然而便是如此,半空中还是飘然落下好几片乌黑亮的羽毛。再看小八,早已悲伤到无力保持平衡,只摇摇晃晃的勉强飞到院墙上,目光幽怨且哀伤的望着自家小主子。
比小八运气更坏的是小三山子,因为三虎虽偷袭没能成功,尾随他偷摸着过来的大虎却成功的将立在相隔不远处已经睡熟了的小三山子抱了个满怀。
这货更蠢,直到身上的羽毛糟了毒手后,才堪堪醒转过来,然而这会儿三虎却已经成功跟大虎汇合了,没叫它逃脱出去。
站在院门边上的周家阿奶:………………
沉默了许久之后,阿奶终于找回了说话能力:“好乖乖,要不我回头给你寻只狗崽子来?不不,一只肯定不够,这样好了,我给你按人数找狗崽子,仨虎子一人一只。你也别闲着,我再给你弄一笼小鸡仔来,你闲了养鸡,他们闲着逗狗,你说咋样?”
咋样?
当然不咋样!
“阿奶你别添乱了,我这已经鸡飞狗跳了。”周芸芸苦着脸开口道,消瘦的身形和尖尖的下巴无一不在诉说遭受的苦难。
她先前怀孕那会儿,腰身胖了不止一圈,哪怕是在哺乳期间,也没见清减多少。当时她还忧心忡忡的,哪怕不算上辈子,这辈子也不是以胖为美的,哪怕孟谨元没说什么,她心中还是难免有些介怀。
结果,仨团子用实力向她证明了减肥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儿。
先是轻而易举的减了自己肥嘟嘟的肉儿,可份量却是不轻反重了,弄得周芸芸一度认为他们小小年纪就练出了肌肉。当然,肌肉是没有的,不过小胳膊腿儿的确结实了不止一筹,且身量也拔高了许多,因此看着是没有以前肉乎了,可份量着实不轻。
再就是周芸芸了。
对了,也许还要加上孟家的仆妇。
仨成天撒丫子上蹿下跳的活祖宗啊,光是每天围追堵截就已经去掉了半条命了。甚至周芸芸一度还真就计算了自个儿每天的奔跑距离,据不完全统计,她基本上每天要跑三个以上的三千米长跑。
早中晚各一次。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关键在于仨团子脑子好使得不得了,明明是丁点儿大的人儿,居然还知晓狼狈为奸……咳咳,是分工合作。每次都有人专门作诱饵吸引火力,有人负责长途奔袭,还有人则随机应变时刻准备着偷袭。
周芸芸好几次都不由的回忆起自个儿小时候,虽说真的记不清楚细节了,可她敢肯定,像仨团子这么大时,她应该除了吃喝拉撒啥也不知晓。
人和人之间的差距果然比人和猪都大。
只这么片刻工夫,仨团子又闹出了新花样,小三山子终于重见天日了,这回遭了毒手的是周家阿奶。不过,这回他们用的是音波攻击。
仨团子轮流边唱边念着诗歌,从三字经到百家姓,随后直接无缝切换到了诗经,听得周家阿奶眼珠子越瞪越大,可来不及说些啥,仨团子又冲出去各玩各的了,顺便把刚落下来的小八惊得尖叫一声,抖着身上的肥肉一飞冲天。
日子过得真难啊,在这么下去,只怕连俩鸟身上的肥膘都保不住了。
……
……
没错,日子过得是挺不容易的,对于其他人而言也是如此。
相较于孟家这边单纯的闹腾,旁的地儿更不安生。
像老周家那边,周家阿奶倒是越忙越有动力,甚至越忙越年轻了。周家阿爹却每每总是忧心忡忡的,他担心他家小子娶不上媳妇儿,毕竟这个年岁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了,尤其京城这地方位于北方,姑娘小伙儿身量都高,更是流行早婚。
周家阿爹深以为,再不赶紧些,好闺女就要被旁人挑光了。
苦思冥想了许久许久,周家阿爹才刚想到自个儿可以找周芸芸帮忙相看一下,毕竟已出嫁的阿姐帮着娘家弟弟相看亲事也属寻常,尤其是在没娘的大前提下。
结果,还没等周家阿爹付之行动,就被告知他亲娘已经相看好了人选。这下子,莫说周家阿爹了,连之前格外淡定的周大金都被吓得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想想二房的葛氏,再想想天天被周家阿奶挂在嘴边的刘春花,不难看出周家阿奶欣赏的孙媳妇儿是怎样的类型。
周大金深以为,这要是他未来的媳妇儿像葛氏那般,虽然外表土了点儿,但是性子格外善良,又勤快能干的话,那日子兴许还有些盼头。可若是跟刘春花似的,他估计他就是下一个三山子了。
这一刻,吓得跪下算个啥?他好悬没直接给他阿奶磕头了。
奶啊,亲奶啊,大房仨兄弟,他们三房可就他一个独苗苗啊!!
可惜的是,周家阿奶显然不是那种能听得进旁人建议的人。当然,赚钱法子另当别论。反正没等周大金开口拦阻,周家阿奶就一脸喜色的去寻周芸芸了,就是回来的时候脸色不是那么好。
不过,对于周大金来说,这样更可怕了。
他陷入了一个死循环,阿奶高兴,他惶恐,阿奶不高兴,他更惶恐。
哎哟哟,这往后的日子可咋过呢?!
……
老周家好赖还算是太平的,毕竟段数相差太多,就算想反抗也得看有没有这个胆子,闹腾不起来的结果就是,看着还挺温馨美满的。
刘家那头就不怎么美好了。
就周三山那做派,到了京城后不久就忙着去结交读书人了。这要是光结交也就罢了,横竖也就是满口子之乎者也,再不然就是品茗吟诗作对。刘春花对自个儿这个夫君没抱啥希望,压根就不指望他能养家糊口,因此最初她是睁只眼闭只眼的。
不过,事情在三个月前生了某些为妙的变化。
在最初,周三山只是拿孟谨元的名头说事,一说是他先生,二说是他妹夫,三说孟家对他这个大舅哥格外的看重。
一不小心,牛皮就被吹破了。
想也是,既然孟探花郎这般看重你,你倒是带着大家伙儿去孟家走走呢。倒也不求孟谨元帮衬什么,毕竟谁都知晓一个刚入仕,且没有后台背景的人,是不可能在这么短时间里培养出自个儿的人脉的。可就算没啥好帮衬的,能跟探花郎讨论下学问也是好的。
可很明显,周三山不敢,他怂。
其实,若是他今个儿真就一本正经的往孟家递了拜帖,以孟谨元的为人做派,铁定不会拒绝的。问题在于,周三山本身就底子虚,他既知晓自己不算孟谨元正经的弟子,更明白亲兄弟跟堂兄弟之间的差距有多大。再说了,周芸芸出嫁前跟他的关系真心不算好,连相熟都称不上,他再大脸也不好走周芸芸这边,因此愈的不安起来。
这会儿,他开始想念他娘了。
倘若周家大伯娘在,身为娘家女性长辈,于情于理周芸芸都不能拒绝见面。到时候,再顺势提出继续求学一事,周芸芸便是不想答应也只能违心应承下来,不然便是不将长辈放在眼里。
过程如何不重要,反正周三山坚信他娘就是有本事叫周芸芸老实就烦!
可惜,他娘不在京城。
委屈巴巴的看着好不容易结交到的朋友用怀疑的眼光望着自己,周三山既心虚又愤怒。虽说他那些说辞是略微夸张了一点,可严格来说,也称不上是谎话。
他是曾在孟谨元门下求学,虽说最初是三个堂兄弟一起的,可坚持到最后的不是唯有他一人吗?
妹夫这事儿也没错,反正他也没说是亲妹夫。堂妹夫难道就不算妹夫了?起码周芸芸出嫁前,老周家尚未分家,哪怕后来分家了,一笔还能写出两个周字来?
横竖周芸芸就是他妹子!!
终于,在连番挤兑之下,周三山心一横,带着新结交的朋友去了孟家。
他没敢往自家带,倒不是惧怕刘春花,而是嫌丢人。虽说自家赁的小院子还不错,家里也有仆妇,可谁叫他有这么个丢人现眼的婆娘呢?万一叫新结交的朋友瞧见了,往后他还哪有面子出现在人前?
于是,他就带着一帮人直接就往孟家去了。